离别

苏荼带着莫乾坤逃了江上游千里，也不知到了何处，一片雾海茫茫，藏在她乾坤袖里的莫乾坤一直念叨着临仙二字，也不知是何意。

海面平静，浓烈的妖气却在海底翻涌，仿佛蕴藏未知的危险。

苏荼幻化出一根翎羽，这翎羽与莫岚雪手中翎羽相连接，羽尖始终朝向莫岚雪的位置。

方才画千里传送符已然耗费她大量妖力，从江上游途径别无恙再度回到帝王吟怕是行不通。

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安然回到莫家村。

不远处，妖马踏水而行，身后拉着的，是乌黑的马车。

苏荼剑已半出剑鞘，看见来人时将剑收了起来。

马车悠悠停下，君临御掀开车帘。

“玉生烟，巧遇。”他淡淡一笑。

马车里有君临御，和熟睡的君临安，很奇怪，他毫无修为，为何出门只带君砚一人守护左右？

“御王殿下为何在此？”苏荼问。

“此海是凡界与妖界连接之地，本王回妖界，要穿过这片海。”

“妖界…”苏荼喃喃。

“如今江上游到处是抓捕你的宗门弟子，你该如何回去？”君临御问道。

“暂时还未想好。”苏荼回答。

“可要随本王回湘山？”

“不用，我娘还在等着我回家。”苏荼婉拒了。

君临御示意君砚，将一件东西交给苏荼。

是聚灵丹，帮助苏荼恢复妖力所用。

“那便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君临御重新合上了帘子。

苏荼又想起了君临御的话。

留在凡界，对她来说不是长久之计。她还要去寻找拭尘剑，她还有自己的族人要救。

但…莫岚雪…

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她苏荼付出，便能得到无限偏爱的，娘。

马车才走出四五米，便传来苏荼的声音。

“御王殿下，等我处理完凡界的事情，便来湘山找你。”

马车走远了，君临御没回应她，但车内的他静静的笑了。

……

恢复全部妖力，苏荼化为鸟雀，展翅飞翔。

掩盖了自己身上的妖气，苏荼没有被任何宗门弟子发现，顺利的回到了帝王吟。

她化为凡人的模样，拉着意识模糊的莫乾坤，回到了莫家村。

五百二十八天，身为妖，五千年都不过弹指一瞬。

她却觉得，离开莫岚雪的五百二十八天，日日夜夜都如此难熬。

小雨淅淅沥沥，苏荼收起自己的羽翼，拉着莫乾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整个莫家村格外的寂静。

忽的，有一男子浑身是血，酿酿跄跄的跑了过来。

苏荼定睛一看，是二叔，明明才一年多不见，二叔的白头发又多了些许。

“二叔？”苏荼唤了一声。

“烟丫头！快…走！”方说完一句话，一道惊雷从天而落，穿破了二叔的胸膛。

“二叔！”苏荼飞身过去，接住即将倒地的二叔。

“烟丫头…快走…”

“二叔？！”

躲在房屋里闻势行走了出来，紧接着，是各宗各派的弟子，纷纷走了出来。

“乖徒儿，你让为师等的好苦啊…”

“闻势行…”苏荼紧咬着牙。

“被凡人养大的妖…呵呵…”闻势行笑道。

“本想好好将你的修为提升至元婴境，再夺了你的内丹助为师修炼，不想…我的好徒儿，竟是只妖。”

苏荼唤剑，朝着闻势行砍了过去。

“带莫岚雪！”闻势行一招手，吴天立刻压着莫岚雪上来。

整个莫家村的村民都被宗门弟子屠戮殆尽。

苏荼停滞不前，握着碎年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以往在璟婳境，从未发生过有人会以她的亲人为挟。

“玉生烟，我要的很简单…”闻势行说道，丢出一张兽契。

“签了它，为我的妖兽，我便放过你的养母。”

“烟烟！不要签！”莫岚雪吼道，吴天立刻将她踹倒在地。

“雪娘…”

“玉生烟！莫家村已然知晓你是妖族！是你把他们害成了这个样子！是你！”吴天喊道，如今的他，和从前对苏荼温文尔雅的师兄判若两人。

孙宇在一旁房顶上，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切。

苏荼一眼望去，那些被宗门弟子的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手中碎年剑滑落在地，苏荼缓步朝着闻势行的那份兽契走去。

“是我害死了他们…”苏荼喃喃。

她又想起，她此行的目的。

拭尘剑。

苏南的叮嘱。

“小殿下，切记，莫要节外生枝。”

苏荼一声轻笑。

手穿破了那张兽契，紧接着，无数的雀影在她脚下蔓延。

孙宇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一招，似乎十分眼熟？

“是那只青雀！”孙宇忽然反应过来。

“天道宗弟子！杀了她！”孙宇带领众弟子，齐心而跃。

“炎，影。”苏荼喃喃。

无数狐影冲出地面，化为一道道火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消耗过多，苏荼半跪在地上，望向莫岚雪，脸上带着苦笑。

整个莫家村被火焰燃烬，宗门弟子被烧成黑炭。

“雪娘…”苏荼唤道。

她向前走去，将倒在地上的莫岚雪扶起，擦去她脸上的尘土。

“烟烟…”莫岚雪眼中满是悲痛，“离开这…不要回来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没想过会这样，没想过，自己会害了所有人。

一道剑光闪过，莫岚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将苏荼推开了，那道剑直直插进了莫岚雪的胸膛。

“雪娘！”苏荼声嘶力竭。

“娘…乾坤马上就要登仙了…妖丹…妖丹…”莫乾坤将剑拔了出来，又朝着苏荼刺去。

碎年剑闪过，将莫乾坤打晕，苏荼将莫岚雪抱在怀里。

莫岚雪眼中泪光闪烁，提起颤抖的手想拭去苏荼的眼泪。

“不哭…”

那只手重重的落了下来，莫岚雪没了生息。

苏荼将莫岚雪抱了起来，朝着深山走去。

整个莫家村化为了灰烬，血流成河。

苏荼将莫岚雪留在了林深处，一颗老梧桐树下。

黄昏时刻，万籁俱寂。她的头重重的磕在了莫岚雪的墓前，许久没有抬起来。

……

天降绒雪不断，帝王吟改朝换代，原本的莫家村早已变成了雪山的一部分。

苏荼留在这里，待了三十年，为过路的人引路，换取粮食，将莫乾坤养至六十余岁，后入土为安，她才走出了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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