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烛火昏黄黯淡,光晕幽微,仅可朦胧映照四围。
天色已然大黑,唯余数缕残霞尚于天际苟延残喘,仿若竭力与那深沉暗夜作困兽之斗。
竹舍位处悬崖之下,周遭静谧得透着几分阴森,唯闻那呼啸风声仿若恶鬼怒号,不断扑击门窗,似欲冲破这局促之境。
萧戟慵懒地卧于屋内竹制榻上,双腿交叠,二郎腿高高翘起,模样看似悠然自得,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日间与师妹凤璃月交手之惊险情形。
忆起那一幕幕,心中便涌起一阵寒意,只觉师妹出招之凌厉、路数之凶悍,真真令人胆寒,实可谓可怖至极。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抚胸口,那里兀自隐隐作痛,好似在提点她日间所受之重创。
然此伤痛于她而言,不过虚象罢了。瞧着似伤得颇重,实则暗自运功探察,发觉体内情形并非如表象那般严重。
萧戟徐徐阖目,凝心静气,导引体内内力于经脉之中徐徐周转,循环一周天后,欣然察觉内伤已然好了七八分,仅余些许阻滞,只需再稍作调养,便可复原如初。
至于外伤,虽肌肤破损,伤口处阵阵抽痛,然相较之下,亦算不得什么大碍,只消随意敷些药,慢慢将息便是。
在她心中,此伤乃是战之印记,是巾帼英雄之荣耀徽记。
女子生于世间,自当于战斗中磨砺奋进,些许伤痛,不过是荣耀征途之细微点缀,恰似那古时豪杰,哪个不是遍体鳞伤却又傲然屹立?
萧戟正悠然闲坐,忽感气息一室,呼吸骤止。
她忙整了整身姿,腰杆挺直,面上闪过一抹警觉之色。
盖因她已敏锐察觉,有人正缓缓朝竹屋行来,那脚步声轻微难辨,却如何能逃过她这练武之人的灵耳。
心中顿如被浓雾笼罩,疑云密布,诸般疑惑纷至沓来。
暗自思忖:
“这陆沉怜怎会此时前来?她素日里清冷孤傲,极少与我主动往来,莫非今日性情大变?”
念头在脑海中不住盘旋,又不禁暗忖:
“就她那脾性,竟也晓得关心我?这可奇了,莫不是日头要从西边出来。”
思及往后日子,她不由轻轻苦笑,只觉似陷入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沉闷无趣。
上头有个大师姐陆沉怜,整日冷面寒霜,不苟言笑,仿若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令人难以亲近。
下首新来的小师妹凤璃月,瞧着亦是个执拗倔强、冷峻生硬的性子。
自己夹于这二人之间,左右难以周全,日后这日子可怎么打发,真真乏味得紧。
念及此处,萧戟眼珠儿一转,心中已有计较。
她索性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身子微微斜倚在竹榻之上,双目紧闭,佯装已然沉沉睡去,且看这陆沉怜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是真心关切于她,还是另有隐情。
“不必装了,起来吧。”
陆沉怜款步轻移,恰似弱柳扶风,缓缓迈入这昏沉幽谧之竹屋。
其身姿婀娜,行动处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目光轻轻扬起,朝那佯装睡去之萧戟处淡然一瞥,旋即启唇,声若幽篁之韵,婉转低吟:
“师妹既醒,何必假寐。”
其语调平和舒缓,仿若幽林古潭,波澜不起,又似早将萧戟心思猜得透彻,如观掌上明珠,明晰无遗。
言罢,莲步徐趋桌案,举止间尽显优雅端方之态,名门风范展露无遗。
既至桌前,将所携之物轻置于上,继而缓声而言:
“师妹托吾携来之物,其间诸般皆稀世珍宝,价值连城,君当慎而藏之,万勿轻弃,勿使师妹赤心蒙尘。”
言辞虽简,然语中郑重,不容置疑。
萧戟闻此,知装睡之计已破,遂整衣而起,仪态端庄。
恰见那素日空荡之门扉,于微风中悄然晃动,此刻正徐徐闭合,唯闻轻微“吱呀”一声,如幽梦初醒之叹,于静室之中袅袅回荡,愈显四下寂寥空阔,仿若周遭灵气皆为之一冷。
萧戟视那紧闭之门,心内暗忖:
“此人行事,真如风过无痕,来去匆匆,吝啬言辞,恰似那冷硬顽石,无情无趣,令人兴味索然。”
及将眸光转至桌上珍玩,不禁双眸圆睁,樱/唇微启,难掩惊惶之色,恰似乍见仙宫奇珍,目眩神迷。
但见诸般物件,件件巧夺天工,宝光流转,似有灵瑞之气氤氲环绕,明灭之间,尽显超凡脱俗之质。
萧戟暗自度量,此岂止千金之贵?
实乃世所罕有,寻常之人莫说据为己有,即偶窥一眼,亦属奢望。
仿若财神仙子临世,独独垂青于己,赐此琳琅财货,盛情厚意,令人咋舌。
遂款步近前,欲以纤手把/玩细赏,然柔荑方举,竟如遭定身之咒,僵于半空。
心内忐忑,恐己粗莽,损此稀珍,罪莫大焉。
但见其手微微战抖,若秋风中残叶,伶仃孤苦,终只轻触即回,如遭火炙。
再观其神色,惊叹爱慕之意溢于言表,兼怀对凤璃月豪爽之举的狐疑,更有丝丝感恩之意,如清泉沁心,悄然盈满心间。
方踏入此屋,但觉似入了那仙宫阆苑、珠玑满目的太虚幻境。
脚下所践,乃是由羊脂玉砖铺砌而成之地,其色温润,质若凝膏,每一块皆经名匠悉心雕琢,纹路恰似天云舒展。
妙韵天成,衔接处紧密无隙,浑如一体,绝无些微瑕疵。
于那幽微烛光之下,玉砖晕出柔和华彩,幽然魅惑,直教人更生惜玉之心,恐稍着力,便伤了这稀世奇珍。
壁间所悬,并非寻常缯帛绘卷,却是一幅幅天蚕丝织就之锦缎。
其上以金银丝线绣就诸般祥瑞纹样,观那龙凤呈祥之图,金龙目眦欲裂,奋爪欲飞,鳞甲森然,似顷刻间便要破画而去。
彩凤长尾飘拂,彩羽绚烂,每一根皆明晰可鉴,毫芒毕现。
摇曳烛火之中,金银丝缕与明珠交映生辉,指头大小明珠镶嵌其间,颗颗莹润丰腴,清光如月,映得满室明耀,却无半分刺目,唯感祥光瑞霭,富贵盈堂。
再看那桌椅几案,皆采自千年乌木,木色黝黑沉郁,幽光隐隐。
桌椅棱边,皆裹以金箔,其上所雕如意云纹,回环往复,若祥云朵聚;
缠枝花卉交缠相生,花团锦簇,每一处雕纹皆似在悄诉匠人之鬼斧神工与心力瘁劳。
桌上所陈茶壶茶盏,更是巧夺天工。
茶壶乃以整块和田美玉琢成,壶身作莲花之态,花瓣层层叠绕,缓缓舒张,宛似芙蕖初放。
壶盖之巅,一颗红宝石灼灼其华,恰若一颗炽焰红心,于玉壶相衬之下,愈显艳丽无俦。
茶盏则为琉璃铸就,其薄如翼,轻叩之,清音响若仙音袅袅。
盏壁绘有山水盛境,峰峦叠嶂,烟岚缭绕,溪流涓涓,人立其侧,似可体悟那山水间之幽谧闲远与空灵超逸。
屋角一处,立着一座齐人高之珊瑚树盆景。珊瑚树色泽鲜妍似火,枝干蟠曲蜿蜒,形态万千,各逞其姿。
珊瑚枝上垂挂诸般宝石琢就之小饰,蓝宝石雕成之小鱼,灵动跳脱,若嬉游于珊瑚丛内;绿宝石制就之叶片,翠色/欲滴,似才摘于树梢;
更有珍珠串成之帘幕,随风款摆,相击之声恰似玉珠落盘,清越悦耳,声声沁心。
复观那床铺之上,铺的是紫貂皮制之褥垫,貂毛绵软似绵,滑/腻无比,幽蓝光晕隐现其中,触/手温煦。
床帏则以五彩丝线绣就之锦帐,其上绣有百鸟朝凤之象,百鸟状貌各异,活灵活现,或振翮凌云,或啄食草间,或啼晓破晨。
锦帐周遭,垂着细密珍珠流苏,每一串长短齐整,粒粒珍珠匀净圆润,微风拂过,轻轻摇荡,如梦若幻,俨然仙境。
整间房舍,自地至壁,由桌及饰,处处皆显尊荣奢华,每一丝纤微之处,仿若皆在低吟浅唱一个富贵繁华之传奇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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