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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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芝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的时候看一眼日期：6月23日！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抓抓头发就要为起床晚而着急，“徐进礼，你怎么不提醒我今天是23号？”
进门送早餐的徐进礼满头疑惑：“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唐芝死亡凝视：“今天是我要回学校填志愿的日子。”
？？？
唐芝磨磨牙齿，想扑过去挠花徐进礼的脸，这么重要的日子徐进礼怎么可以不记得，怎么可以？!
只见对面的人淡淡开口，好像看穿她的一切伪装，“你知道成绩吗就要回学校填志愿？”
"我还没查过成绩？"
“嗯哼。”徐进礼貌美如花，点点头，衬得床上的发丝凌乱的唐芝更像个傻子。
“徐进礼，你过来。”
徐进礼不想过去，缓慢移动脚步，“你要说什么就站那儿说。”
才怪，不过来怎么对你发疯？
唐芝三下五除二穿上鞋子，像龙卷风刮过带起空气流动的风，热烈地向徐进礼袭来，撞徐进礼个满怀。
幸亏徐进礼早就放下早餐在桌上，不然粥和豆浆撒一身的唐芝绝对笑不出来。
“干什么？”徐进礼低下头宠溺地问唐芝，双手环抱她，左左右右地摇晃身体像在逗孩子。
“你故意不告诉我我没查过成绩，就是想看我着急的样子？”唐芝哼声质问他。
徐进礼身体一顿，随后语气故作黏腻地说道：“我冤枉。”
可徐进礼这副妖孽惑人的样子实在不像在申冤，反倒像在和唐芝调情。
妖妃误国的徐进礼！
“你就是故意的。”
唐芝松开抱他的手，路过他走到桌子边坐下吃早饭。
“你要真是被我冤枉了，你喊的是‘对呀，那怎么了’，而不是反驳我。徐进礼，你脑子都生锈，以后不聪明了。不像我……哼哼！”
唐芝这一手解释加自夸的说辞一套一套的，听的徐进礼一愣一愣的，他站在原地看唐芝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忽而想起来事实确实是唐芝说的那样。
只不过自从知道唐芝生病以后，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忍让唐芝，不想唐芝生病，不想唐芝难过，不想唐芝有任何会伤害身体的剧烈情绪，却忘记唐芝大大咧咧又心细如麻，自己的风吹草动她都看得出来。
真是个……不好糊弄的知知。
徐进礼坐到唐芝对面，“你自己没想起来成绩，我总不能拉着你说‘知知啊，不要回学校，哥哥舍不得你’吧。”
徐进礼边说边演，眼泪挤不出来就算了，嘴角就差咧到耳后了。演技比电视里拿金扫帚最令人失望演员的演员还要差，可谓惨不忍睹。
“别笑了，再笑你下午帮我查分，明天帮我回去看志愿讲座，哦顺便帮我和我的班主任问个好。”
唐芝的话悠哉悠哉出口，说完抬眸再看徐进礼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切，还治不住一个你。”
*
徐进礼从唐芝房间出来，转头补穿件外套就出了门去公司，到达公司方呈扑上来就抱着他的大腿哭。
哭声哭天震地。不知道的以为徐进礼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围的女员工假装工作，实际上眼睛已经快粘到刚进门的徐进礼身上，一双双星星眼一闪一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好多天不见，总裁骂方助理的样子依旧帅得在线。
方呈：就没人为我发声吗？（哭）
被徐进礼垂首着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一盯，方呈心里咕噜转，灰溜溜爬起来后，本本分分站在徐进礼手边。
“大老板。”
“边走边说。”
徐进礼风衣一甩，霸气插兜，所到之处员工退让，身后跟着老实的方呈大步走进电梯。
“这几天的工作汇报八点钟已经放到你桌上，下午有一场半年一次的股东总结大会，晚上是一些和合作商的工作交接。你看你还需要什么资料吗？”
方呈指尖没停，每一句话说出来手就在手机屏幕上上滑，滑倒工作备忘录底部的时候，他的话也跟着结束。
而徐进礼全程一言不发，神情冷冽，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作响，随后他将电脑屏幕侧转，身体后仰至整个上身都窝进椅子，面向坐在对面办公椅的方呈道，“你了解这个化工厂吗？”
屏幕上赫然是一整页的企业介绍。
满满当当的字，和有图有链接的界面一览无余。
方呈收敛原本玩笑的脸皮，下一秒就着手在手机上全网多平台搜索化工厂的信息。可惜手机的功能终究有限，能得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老板，等我一下。”
作为总裁特助，让老板等待的事情发生显然十分不合格，因此方呈向徐进礼申请要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已。
“去吧。”
徐进礼本就没有和方呈说过今天会来，再加上他的公司和化工厂的接触不多，可以称得上互不相干，因此方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是正常的。
时间给的够，谁都能准备的很好这句话在方呈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十多分钟以后，方呈人没到，声音先行。
“老板，我来了～”
矫揉造作的声音不堪入耳，办公室周围的部门都听得见，员工们纷纷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自己不能近身成为特助是因为做不到方助理那么妖娆吗？
徐进礼也在门里听得直皱眉，“你正常点，我不是老鸨，这儿不是风月场所。”
拿着电脑刚进来的方呈笑不出来了，下一秒化身冷酷无情机器人板着脸汇报：“这是我刚才找到的资料，资料显示这家化工厂挂名在南市军事实验基地下面，早几年的竞标项目都和科研开发有关，但有一年上面决定转型，所以现在基本从事的就是基础化学品和新材料研发。”
“有一年是哪一年？”
门外有人员在走动，张罗着下午开会的时间，办公室里空气很安静，方呈不知道为什么徐进礼问有一年是哪一年，但他乖乖说了。
“前总裁和夫人出车祸去世的那一年”，方呈语气蓦地一顿，补充上一句没说完的话，“也就是小姐高二选科的那一年。”
“嗯，我知道了。”
不出方呈意外的，徐进礼记起来那年的事情，可能他顺下去想到了什么，皱下的眉头舒展开来，整个人如沐清风，骤然变得温柔而稳定。
可这种突然的变化几乎使常年身为徐进礼助理的方呈浮出泪花，感性情绪上头，模糊黑色方框眼睛的视野范围。
“师兄，你对自己不上心就算了，怎么连伯父伯母的事都不记得？”
称谓一出，徐进礼抬起翻阅资料的头，恍惚时间倒置，方呈当年被他亲自招进公司、成为特助的情景历历在目。
……
那是父母出车祸去世的前一年，他和父亲徐谦拍板保证能招到一个文武双全的特助，辅助他创业，创立一个小公司，简简单单可以养活自己就好。
第二天，戴眼镜的方呈踌躇着走进公司，一身简单白T和单调的黑色西装裤，看上去既没自信，聊下来也没有口若悬河的口才，俨然一副死板理工男的标配样子。
“你有什么值得我们招你的理由吗？”
HR的问题很尖锐，对于来应聘的应届毕业生来说很难圆润的回答，更何况方呈递交给各位人事的简历上黑白分明地写着“没有任何实习或科研经历”，经验白得不能再白。
所有人事都以为方呈会说完“抱歉”后就灰头土脸地离开，谁知他腼腆一笑，伸手挠头，再看向在场所有的人事主管，弱弱说道：“我和师兄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就算我现在不会，等我晚师兄一年正式毕业了，就可以为公司做更多的事了。”
“呵，你想走后门？”
有个主管当场玩笑口吻问了出来，只是这态度怎么听都称不上真诚。
“可以吗？”
方呈兴奋地反问，黑框眼镜遮掩下的眼睛发出亮光。
现场氛围顿时凝固住，没有人敢开口直接拒绝或同意，因为他们没想到方呈能假装听不懂好赖话而把条理顺下去。
许久。
正当主考官要起身驱逐方呈出办公室叫下一个面试者进门，一道声音平地惊雷响起，炸得所有人回不过神来。
“我同意。”
“小老板你在干什么？怎么就同意了？他这样没水平的新人在外面一抓一大把……”
“我说，我同意。”
徐进礼再次重复一遍，脸色有些不耐烦。
恰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争吵吸引门外的众人，好奇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东张西望。刚才反驳的这个人噤若寒蝉，自觉挪动身体挡住门的缝隙，不让其他人知道内里发生的事。
“我同意了，你们的意见呢？嗯，朱总，说话。”
其余主管都看过去，方呈学他们看过去，才发现徐进礼针对问的朱总是刚才反驳、现在挡门的人。
惨了吧你。
方呈偷偷在心里笑，表面上依旧是诚惶诚恐的面试者姿态。
才大二的徐进礼坐在办公室的角落，一只脚踩桌角，另一只脚搭在上面翘个二郎腿。虽然长了张温柔挂的脸，动作却异常风流不羁，妥妥的游戏公子哥的做派十足。
和唐芝记忆中温柔体贴的徐进礼……大相径庭。
于是乎徐进礼在一众勤勤恳恳招工的精致办公人员中格外显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谁是老板。
“没有意见。”
……
“你刚才喊我，我就想起了三年前你说要走后门进公司的样子，老早以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起来都有意思。”
徐进礼又说：“而且我都记得知知和爸妈的事情，只不过两件事情同一时间发生，我记其中一个就能记住全部，这不好吗？”
“你别打岔我的话，只要告诉我如果我想和化工厂合作，需要什么条件，或者这个星期以内，你去预约一下化工厂的上层，我想直接面谈。”
“行，那师兄你先过目一下化工厂的资本构成，我去预约，半个小时之后给你回复。”
方呈不愧是亲自选出来的助理，进退有度，对突然的任务也能手拿把掐，徐进礼点头，任由他进出。
只是在方呈完全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徐进礼朗朗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飘出来，“你妈妈的身体最近还好吧！”
“好，我大姐有事没事就带她出去旅游，医生说再活个十年都不是问题。”
回复完徐进礼对自己家人的问候，方呈迈步离开，背影瞧着有些佝偻和狼狈，眼镜起了薄薄的雾气、看不清前方的路都没意识到。
师兄，你说你记得伯父伯母的事情，其实承认吧，如果没有我后来补充的小姐的事例做对比，你压根不会想起来我说的那一年是哪一年。
方呈趁电梯没人进入的空隙，擦去眼角的泪。
师兄，你记得我宁愿冒着比你小一届进入你的公司兼职、稍有不慎就会毁坏信誉被行业封杀的风险，只为支付我母亲因生病住院而背上的天价医药费。
你记得让我少挡酒，自己的身体也是命。
你也记得时时问我母亲的好。
师兄，那么那么好的你……
方呈一路沉默寡言，激烈的情绪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可他不敢对徐进礼说，怕一说就毁了徐进礼的黄粱一梦。
半个小时以后，方呈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和情绪，确保手上的资料准备妥当，昂首自信地走进办公室。
“我已经预约成功，和化工厂上层的会面时间在四天以后，地点定在南市军事实验基地。对方说那天会派人来接你，接你的地点你定。”
“就定在公司楼下边边上的咖啡店。他们的上层叫什么？”
徐进礼支撑着手揉眉头，眉眼间看上去疲惫不堪。
“唐寻知。”
徐进礼抬起头，不知道自己的瞳孔因惊讶骤然放大，又因思考缓缓缩小。他压下语调，原本清爽的声音染上阴森之感，“哪个寻，哪个知？”
“寻找的寻，知识的知。”
终于明白唐寻知在唐家门口和唐芝别离的轻快是为什么。
那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把握，笃定……徐进礼有一天会来求他的把握。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唐芝是蝉，徐进礼是螳螂，而几面之缘的唐寻知是黄雀。
徐进礼捏紧手腕的珠串，珠串在百叶窗切割分散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偏偏驱不散徐进礼周身骇人的气势。
“你出去吧。”
方呈出了门，打开手机天气预报一看，显示今天下雨会有小雨，可现在阳光正好，风光明媚，没有一点要下雨的征兆，唯一能真实感受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大风和呼啸而去的风声。
只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方呈不想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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