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皇帝与丞相嫡女（11）

刘婵玥从大殿上出来的时候，降红对她说道：“小姐，刚刚您上场表演的时候，真是要吓死奴婢了！幸亏一切都顺利，而且皇上还给了您这样高的位份，那可是正三品呢，比起后面册封的那些秀女不知道高了多少个等级。奴婢听说，那位将军府的武小姐最后也只给了一个贵仪的封号....”

看着她满面的喜气洋洋，刘婵玥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愁眉苦脸呢！”

“我只是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此番铤而走险得罪了皇后，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被她刁难。咱们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千万不能让她抓住任何的把柄啊....”

“小姐....不，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对了娘娘，方才陈嬷嬷已经告诉奴婢，待娘娘出来便可以直接去往钟粹宫了。之前漪竹轩的东西她稍后会派人收拾送来，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听到降红这么说，她也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愁绪，和降红一起朝着钟粹宫走去。只是刚行到拐角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些许迟疑，更是怀着些微的颤抖。“刘....刘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刘婵玥的身体忍不住一颤，却还是强撑着回过头去。严泽烨身穿着一身朝服站在她的身后，一双眼睛好像如秋日之水般凉薄。“或许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玥修容了。”

听到他似乎有些自嘲般的开口，刘婵玥心下忍不住一阵酸涩起来。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初见时是知音难觅的清俊少年郎，可如今再见，已经是此番陌生的模样。刘婵玥对着降红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帮自己关注周围，这才有一些时间能够与他说些话。“......好久不见，严大人。”

她有意疏远的称呼，更让他眼中的悲戚深邃了几分。只是事已至此，她却不得不那么做。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东西，再也无法回到当年在诗会上的那般肆意纵情。严泽烨目光深深地看着刘婵玥，带着遗憾，更似沉重。“我们当时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我竟然丝毫未察觉你是丞相之女。要是早一步知道你的身份，我就应该直接上门提亲，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

“严大人，请谨言慎行！”她咬了咬牙，终归还是出声打断了他。虽然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偏僻的角落，但是难免隔墙有耳。

见她如此决绝，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下官一时失仪，还望修容娘娘不要介怀。”他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身行了一礼。而随着这声“娘娘”落下，她却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当时在诗会上，他的声音也如这般放得很轻，温柔的嗓音唤着她叫“小玥”。而那段时间，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严大人和本宫终归还是殊途不同归了，而我们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成全对方。若是下次再见，还是.....当陌生人吧。”说完这句话后，刘婵玥对严泽烨行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他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沙哑之中却透露着一股坚定。“微臣会一直等在原地，倘若娘娘有朝一日需要微臣，微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婵玥抿了抿唇，脚步没有停顿便离开了这里。对于她来说，严泽烨更像是少女时代里青涩懵懂的梦想。她不想，也不愿，让自己心中这最后一片圣宁之地也被就此污染。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她是绝对不会将他拖入着场权欲争斗的深海之中的。

今日刘婵玥和严泽烨的这一番会面，她以为有降红观察周围便可以万无一失。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早被围墙另一边的温晏芷都尽数看在了眼里。“娘娘，那位好像是今日刚刚入选被册封的玥修容，瞧她的样子倒好像是与那位严大人相识。”

温晏芷闻言抿了抿唇，测过神去带着自己的侍女芸香葱另一边离开。“是与不是，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宫中的那些争斗本宫一向不喜，况且这身在深宫的女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无可奈何的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眉眼温软如清淡山河，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对本宫来说，只要能够得到他一分宠爱就够了。今天的事你要烂在心里，就当从未见过，知道了吗？”

一边的芸香闻言，赶紧点了点头。“娘娘放心，这件事芸香谁都不会说的。”

坤宁宫

“真是一个贱人！”皇后怒气冲冲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拂到地上，一双原本清亮的凤眸中此刻蕴含了滔天的怒火。她咬紧牙关，十指紧紧握成拳头。“她以为她自己是一个什么身份，竟敢当众给本宫难堪！怎么，背后靠着丞相府就可以如此猖狂了吗？！她今日还故意把本宫送她的纱裙剪成飘带，也不知道是在诋毁羞辱谁！还有皇上，居然也被那个贱人迷了心窍！他之前是绝不会如今日这般嘲弄本宫的！”

一旁的李嬷嬷见状赶紧使了一个眼色，屏退了殿内那些侍女。她凑到皇后跟前，轻手轻脚地把她扶到软榻上坐下。“皇后娘娘快快息怒，为了那个狐媚子动气是万万不值当的。”

“该死的丫头，今日竟然让本宫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李嬷嬷，你不是说找的人肯定可以让她出丑吗？”

“这....”

李嬷嬷闻言忍不住起了一身冷汗，谁能想到原本布局精细，竟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侍女来报。“启禀皇后娘娘，今日刚被册封的季婕妤来了。”

“那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还有脸来本宫这里？来人，还不快点将她.....”

“娘娘且慢！”李嬷嬷见状，赶紧先一步出声拦下了皇后。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替罪羊，可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了。“之前季婕妤奉命前去陷害刘婵玥，如今却演变到这种局面。皇后娘娘不如听听这季婕妤的解释，也好借此让她再为我们继续做事。”

皇后闻言冷哼一声，面色上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宣了季绵忆进来。“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季婕妤刚刚被册封，大老远地从延禧宫到本宫这儿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本宫行个礼吧？”

面对皇后毫不掩饰的讽刺和恶意，季绵忆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她慢慢站起身来，对着皇后娘娘温声细语地开口：“嫔妾此番前来，是想向皇后娘娘请求一个机会，由此戴罪立功的。之前在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后，嫔妾便开始着手准备了。嫔妾在给刘婵玥送去的茶里加了黄芩，本想让她浑身软绵无力，今日无法顺利完成表演。可没想到她似乎是猜透了嫔妾的心思，避开了嫔妾苦心准备的黄芩苦茶。嫔妾本就为此懊恼，谁知在今日表演的时候，刘婵玥竟然还有意要给娘娘难堪，这更让嫔妾觉得羞愧难当。”

季绵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皇后。见她神色有些缓和，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嫔妾此番前来，正是想向皇后娘娘再献上一计，由此来戴罪立功！”

听到季绵忆这么说，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哦？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计策啊？”

季绵忆见状，弯了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这个计策，还希望娘娘能够和嫔妾配合一番。若是能得到娘娘鼎力相助，嫔妾定然会想办法，让那刘婵玥再也翻不了身！”

当刘婵玥和降红到达钟粹宫的时候，那里已经收拾出来了。楚熠为她配好的宫人此时此刻已经等在了门口，在见到她的时候纷纷行礼。“奴才（奴婢）们参见玥修容！”

“嗯，都起身吧。”

在几个宫人的带领下，刘婵玥走进了钟粹宫主殿。在主殿坐下来时，那些宫人纷纷垂首跪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的训诫。“本宫本身也不是一个麻烦的人，故此有许多话便长话短说了。本宫对待下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但这“忠心”二字是必须的。忠诚的人，本宫一定会厚待他，倘若被本宫发现有人敢吃里扒外，那本宫也定会严惩不贷。在场的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是！”

听着下面齐声应允，刘婵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一边的降红使了一个眼色。“降红，把本宫带给各位的见面礼都分发下去吧。”

降红闻言点点头，把之前特意准备好的金银细软挨个分给了在场的人。见到如此贵重的赏赐，他们赶紧纷纷行礼致谢。“往后在这钟粹宫，有的是机会相处，还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其利断金。”

等刘婵玥整理完其他各宫嫔妃送来的贺礼时已经到了下午。这里有些人当日就来拜会，有些人则是传了口信说明日拜会。但在这些琳琅满目的礼品中，却唯独缺了皇后那一份。这不禁让降红有些担忧地蹙眉。“娘娘，皇后娘娘该不会真的将咱们记恨于心，连这番情面都不给了吧？”

听到降红这么说，刘婵玥只是弯着嘴角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透过窗户落在了外边的院子里，有一个身影正随着侍女缓步向这里走来。“你瞧，皇后娘娘的贺礼.....这不是到了吗？”

降红顺着刘婵玥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怎么是她？做了那等龌龊之事，她竟然还有脸来这里？！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去....”

刘婵玥摆了摆手，说道：“季婕妤好大老远过来一趟，我又岂有不接待的道理？你出去让侍女好生招呼着她去凉亭那边，莫要失了礼数。另外，你去准备一壶西湖龙井和一些茶点。记得，要和当日她在漪竹轩第一次拜访我时一模一样。”

降红闻言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点了点头，便快步下去做准备。而当侍女领着季绵忆走进寝殿外的凉亭处，降红也已经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茶点。“姐姐封了修容之后，绵忆一直没能得空来恭贺姐姐，是绵忆的过失，还希望姐姐不要因此介怀。”

季绵忆对着刘婵玥行礼，眼角眉梢还是当日那副温顺的模样。但是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切早已天翻地覆，再不复从前了。“绵忆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共度了那段选秀的日子，比邻为居姐妹情深的，我又岂会在意这些不打紧的细微之事呢？”

见刘婵玥将她的前来拜访比作细微之事，季绵忆的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顿时有了几分难堪。“实不相瞒姐姐，绵忆刚刚去了一趟坤宁宫拜见了皇后娘娘，又与皇后娘娘小叙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些时间。皇后娘娘平日里忙于管理六宫政务，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来祝贺姐姐。不过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绵忆，让我为姐姐带来恭贺的礼品。”绵忆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这些盒子里放置着琉璃樽杯以及各式各样的首饰绸缎可都是上等货色，看来皇后娘娘对姐姐当真是厚爱啊！”

听到季绵忆这么说，刘婵玥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以示回应。她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比起以往的赏赐惯例来说还低上一等。皇后故意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在六宫众人面前给她一个难堪罢了。“皇后娘娘当真是有心了，送这些东西当真是让我喜不自胜。仔细说来，绵忆瞧着与皇后娘娘倒是投缘得很，大概是因为性格思想一致的关系，所以在这宫中才会如此聊得来吧？在这宫中偶遇知音可真是一件难事，绵忆还真是让姐姐好生羡慕呢。”刘婵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下人将东西收下去。这才侧过脸笑意盈盈地对季绵忆开口。

季绵忆明显明白了刘婵玥的意思，她咬咬牙，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绵忆从最偏僻的延禧宫到坤宁宫，再从坤宁宫到这儿来，这大老远的天气又是如此炎热，也是实在辛苦。降红，还不赶紧给季婕妤倒一杯茶，叫她消消暑，解解渴。”

降红闻言赶紧走过来热情地为季婕妤倒了一杯茶，茶香在袅袅的热气中泛滥开来，季绵忆看着那杯茶，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今日为绵忆备的这杯茶，正是你当初来拜访我喝的西湖龙井。听闻这西湖龙井，也算得上是绵忆的喜好之一。我的脾胃一向有些虚寒，平时是不怎么饮茶的，今日见你过来，这才特意为你备下这杯茶。” 刘婵玥弯了弯嘴角，将那杯摆在她面前的茶又朝着季绵忆推进几分。“绵忆可莫要辜负姐姐的一番苦心呐.....”刘婵玥故意咬紧了“姐姐”二字，端坐在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季绵忆的反应。

季绵忆似乎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颤抖着指尖轻轻端起了那杯茶，却迟迟不肯放置在嘴边。“瞧着妹妹这般迟迟不喝茶的模样，倒像是有些顾忌什么呢。姐姐敢问妹妹，是因为这杯茶不合你的胃口，还是你担心......这杯茶里加了什么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季绵忆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抬头看向刘婵玥，清亮的眼眸中晃荡着些许战栗。“姐姐误会了，我......”

“你就放心地喝吧，这杯茶只是一杯普通的西湖龙井，其中并没有加什么毒药泻药麻药，更没有加入任何的......黄芩。”见她这么小心谨慎的样子，刘婵玥忍不住轻声一笑。

就在她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季绵忆也因为心中有鬼，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姐....姐姐....”

“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了个玩笑，绵忆又何故如此紧张呀？”

“我....我....”

见她一副拘谨难安的样子，刘婵玥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刘婵玥端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西湖龙井给自己，放在嘴边慢慢地细品。“本宫这个人，虽然不至于有多么聪明，但季婕妤若是把本宫当成猴一样戏耍，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有些事情，本宫不做那事碍于当时比邻而居的情分，但这并不代表本宫会一直隐忍下去！”刘婵玥对她笑了笑，故意地松开指尖，任由手上的那个青花瓷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连带着与她的一起摔了个粉碎。“季婕妤一贯是个聪明人，言尽于此。本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婕妤自己....还是好生品悟吧！”

刘婵玥的逐客令下得再明显不过，季绵忆也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脸色发白地对刘婵玥行了个礼，连客套话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这里。刘婵玥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而比起刘婵玥的轻松愉悦，降红倒是显得有些紧张。“娘娘，您今日闹得这样难堪，怕她会记在心里，往后咬更加张狂地暗算我们了。”

见降红一脸担忧，刘婵玥则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宽慰道：“我今日既然敢和她挑明，那就代表着我已经考虑好后面的退路。季绵忆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她胆子小，行事又过于谨慎，反倒会暴露出她的目的。她考虑事情的眼光不够长远，过于贪图眼前的利益，这样的人就算使起手段来，也会处处是破绽，根本不足为惧。”

听到刘婵玥这么说，降红的脸色才好了几分。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的耳边小声开口：“可她现在毕竟是皇后的人，我们这么做，不是公然与皇后作对吗？”

刘婵玥伸了伸懒腰，有些满不在乎地开口：“打从今日在大选之上我无视皇后的暗示，仍然选择揭开她红色纱裙背后的隐喻意思时，我就已经等同于和皇后公然作对了。”

“啊？！那....我们以后.....”

“你放心吧，哪怕是碍于六宫颜面，皇后也不敢明着出手。她表面上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明里暗里嘲讽几句，顺便给我们点难堪罢了。至于她暗地里的动作，那我们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更何况在这宫里，我们现在更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比她还大的麻烦身上。”

说到这里，刘婵玥故意收住了声音。降红闻言有些好奇地凑上前，脸上因为她的故弄玄虚而带了几分紧张。“娘娘，什么.....更大的麻烦啊？”

刘婵玥弯了弯嘴角，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当然是.....楚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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