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

在最后的庆功宴上陈晨没有心情去听任何人说的话，他只是在集体举杯的时候灌下了一口又一口，后被人横着抬走了。

也是事后他才知道，成才的野望。

他成为了钢七连第一个逃跑的兵。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重，但是等他开始钢七连就仿佛进入到某一个加速的时间节点。

一个个拿着纸笔不断观察他们的军官，就像是看着一群待出炉的幼崽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但是这种兴奋仅限于他们。

钢七连的全体都有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道消息越发证实了这个想法。

钢七连要散了。

直到第一批士兵被人带走，甚至连指导员也被带走的那一瞬间，他们才真真正正地认了命，原来钢七连真的要散了。

这段时间陈晨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属于他的封闭世界里，白铁军絮絮叨叨的哀嚎，甘小宁的泪水，史今班长勉强的微笑，伍六一的沉默，这些都无不展示着钢七连即将要散掉的事实。

最后直到许三多也被三连带走的时候，空荡荡的连队里就只剩下他和高城。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这几天，谁都不理，怎么，自闭了？”

高城抹了一把脸，收起勉强算得上是体面的笑容，安静沉默的扒拉身边更加沉默的人。

“我跟你讲，你别给我找整这一出，闹鬼的毛病！”

“现在整个连队就剩下我们两个，你别跟个死人一样，听见没有？”

高城掐住陈晨的脖子用力摇晃了几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我明白的，就是觉得有点累，想歇一歇。”

陈晨滚了滚喉咙，最后只能安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钢七连散了，他感觉自己也散了，虽然每个人都还在军队，但是他就是感觉自己以后没有家了。

这话说起来矫情，但是就是现在陈晨的感受。

他知道高城跟他一样难过，所以也不希望让高城硬着头皮安抚他。他们是一样的人就有着一样的痛苦。

“报告连长，我申请解散回去休息。”

“申请，申请个屁呀，总共连队里就剩我们两个人还解散！”

“滚滚滚，解散解散！”

高城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他没有办法对这一个钢七连唯一剩下的兵发。

只能兀自生气。

两个落魄的人各安一角，谁也没有去打扰谁。

在走廊的那一边，陈晨总能听到高城的怒吼声，每一次有人来领取新装备，他就要愤怒的吼叫一次。

像是失意的老虎，在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陈晨也闷在屋里不出声，训练也停止下来了。

他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上铺的板子。

他这一生好像总在别离，但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别离。他不喜欢自己呆在一块，但是现在又只能自己呆在一块。

世事无常。

他应该给自己定一个新的目标，陈晨想。

即便到现在，陈晨，这个普意上的好兵还是没有想明白当兵的真正意义。

他只是将这里当作一个能够暂避心理创伤的地方。

但是他忘记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军队才是那个别离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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