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黄雀在后

“五十……一百……一千一……三千五……”

西院中庭的石桌上，阿冬拿着苏引列的账单，在小心翼翼地打着算盘计算总价。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小脸激动得红扑扑。

苏引和阿冬请来的木雕师傅正对着两口棺材在研究，交流心得。

师傅名叫樵无，约莫五十来岁，不高，穿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衫。

此人长相普通，大概是年纪大了，头发全白。但他双目炯炯有神，很坦荡，给人很实诚的感觉。

苏引是看了他随手带的木雕旱烟杆，当下就决定用他，因为他把旱烟杆雕成了一截梅花枝，花朵栩栩如生。

樵无绕着棺椁来回看了好久，唏嘘道：“公子，您确定要把这两具棺椁雕刻成物件儿吗？”

从业几十载，樵无没有见谁把好好的檀香木棺椁用来造物件，且不说晦气，更是可惜。

毕竟，能造棺椁的檀香木亦是百年难遇。

但苏引可不管那么多，在她眼中这不是棺椁，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笑道：“老丈你只管放心做，工钱之外若是你也卖出了木雕，在下给你八成折扣。”

樵无一怔：“八成折扣？”

“对，那两成你得。在下对手艺人向来敬佩有加，绝不会亏待的。”

她说着直接拿了二百两银子递给樵无：“这是一部分工钱，我只有一个要求：精雕细琢，不可浪费材料，可好？”

二百两银子，这是樵无差不多五六年的总收入，而苏引眼睛都不眨就递过去了。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引又道：“老丈，工钱你放心，但在下要求也是蛮高的，你得按照在下的要求来。”

“公子放心，老夫六岁跟着师父学木雕手艺，别的不敢吹，只要有样子的，老夫都能一模一样造出来。”

“好，老丈有这自信，咱们这边签分合作协议可好？”

苏引把樵无领到了石桌边，拿起一份早就拟好的协议递给他过目。

就是在排除不可抗因素下，樵无必须在合作期限半年内，把清单上列举的项目雕刻完，而苏引则按照完成的合格产品把工钱结算完。

这是苏引口述，阿冬代笔写的协议，否则她那一手狂草没几个人认识。

樵无看后一脸惊愕：“公子这是不信任老夫？”

“非也非也，老丈，这叫做契约精神。我们之间有约定，白纸黑字呈现于纸上，以后如果在下失信于你，你便拿着这协议去衙门告，肯定一告一个准。”

“公子莫不是欺骗老夫吧？”

“这是元帅府，老丈信不过在下，难道还信不过大将军？以后有啥事，直接找大将军……”

“咳咳！”

语音未落，院门口就传来浅浅的咳嗽声。苏引一扭头，就看到云破晓背着手过来了。

他换了身玄色锦袍，腰佩与发冠都是墨玉，瞧着格外的高冷。

长风跟在他身后，因为被苏引敲诈了一千一百两银子，此时心情和面色都有些不佳。

苏引看到两个超级冤大头，喜滋滋迎了过去：“大将军，长风大哥，您们怎么来了？”

“草民拜见大将军。”

樵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云破晓，直接就原地跪下去了，一脸的诚惶诚恐。

云破晓伸手拨开苏引，径直往樵无走去：“老丈不必多礼，你先起来吧。”

他随手拿起那份协议瞄了眼，又看了看满桌子清单，图画，以及面积体积计算公式。

少顷，他缓缓道：“老丈可以放心与苏公子签协议，出了任何事本帅为你做主。你放心在这儿吃住，元帅府都会负责。”

樵无激动坏了，又跪了下去：“草民即刻就去把家伙搬过来，今儿个就开始动工。”

他走后，云破晓让阿冬和长风都退下，坐在石凳上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引，一双眸子亮得如星辰皓月。

苏引戒备道：“大将军，您莫不是瞧着小人赚这么多银子有点后悔，想来分一杯羹吧？那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讲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的哈。”

“放心，你这点儿银子还不够本帅塞牙缝，不至于跟你来分。”

“那您来作甚？”

云破晓拿起桌上的计算面积体积用的图纸，斜睨着苏引：“你学过算学？”

苏引迅速想了想古代数学的起源，估摸着云破晓这个时代还没有函数以及高等数学。

她顿时就得意起来，准备在他面前装个大逼。

“哎，这不过是最简单的算数而已，大将军不必惊讶。且这么说吧，您若是给小人一个支点，小人能把这元帅府给撬起来。”

云破晓没吭声，眉峰扬得高高的，那是种不置可否的眼神。

苏引收起石桌上草稿纸，也坐了过去：“大将军，您此时此刻是不是觉着小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云破晓从善如流：“确实像！”

“请把那个‘像’字去掉好吗？您看，小人这般才华横溢却在您麾下当兵，您是不是觉得倍有面儿？”

“所以，你为什么学不会骑马？”

“……”

“会箭术吗？”

“……”

“会领兵打仗吗？”

“……”

“当然，这不是关键。”云破晓看到苏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捏了捏她脸，又道：“来，咱们算算租金。”

“啊？什么租金？”

“你看，这协议上写樵无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所有物件的雕刻，他的吃、住，都是元帅府负责吧？”

云破晓拿着笔迅速写了几个数字：“按照元帅府正常伙食，一顿三十文，酒水另算，外加每宿一两银子……”

苏引刚才还得意忘形，在听到云破晓连珠炮似的心算速度后，开始偃旗息鼓。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前一秒还说她这点儿银子不够塞牙缝，后一秒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开始搜刮她。

茶水要钱、吃食要钱、住行要钱……

说到最后，云破晓问道：“无双，你住在这儿多日，有没有觉得这儿的气息格外清新脱俗？”

“所，所以您的意思空气也要收钱？”

“本帅记得，你不但把元帅府所有房间都计划了一个木雕，连茅厕也没放过，本帅收点儿租金不为过吧？”

云破晓说着莞尔一笑，又捏了下苏引的脸：“小钱，这对你来说都是小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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