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和盛紘又下了一会儿,盛紘突然将手里的棋子放进棋笥里,双手一摊,无奈摇摇头,“臣原本以为自己棋艺高超,不想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山更比一山高啊。官家乃是国手,臣自愧不如。”
这话一出,明兰心绪震荡,差点没站稳跪在地上。
官家?怎么会是官家?官家为什么会在这?
她一点没有怀疑的就信了那青年是官家,是啊,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天子,谁又有那份气度姿容,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心生敬仰呢?
明兰想起刚才官家和墨兰的亲密举动,又把围在桌前的人一一看过去,心脏就像被冻进了冰窖,冰凉彻骨,恨不得立时停了跳动。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表现是这样?不是应该申斥她一顿,爹爹还要罚她跪祠堂、抄祖训、禁足思过?为什么没人说话,不,应该问为什么没人对她们这边说话?
一道纱帘,仿佛将这屋子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那边的人相谈甚欢、和乐融融,这边的人就像那刑场上的囚徒,迎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下的屠刀。
她现在迫切地希望能有人提到她们,不论好坏,哪怕给一个轻蔑、不屑的眼神都可以,可是没有,谁也没回头看一眼,谁都没把她们这边当回事。
赵祯看盛紘耍赖不肯再下,只能无奈也扔了棋子。他伸手拉过墨兰,让她坐回刚才的位置上,视线却对上了长枫,问道:“长枫的婚事准备到什么地步了?”
长枫态度随意,言语却是恭敬的,“已经到了请期了,官家赐婚,盛家不敢怠慢。至于官家刚赐下伯爵府,父亲母亲日夜操劳,已经归整好了。”
一旁的荣显也紧跟回答:“荣家也都准备妥当,还要叩谢官家让宫里出的那份嫁妆。”
赵祯点点头,“荣太妃早年也是照顾过朕的,她就那么一个侄女,朕也算是尽一份心意了。”荣显立刻拜谢,口称皇恩浩荡。
问完了长枫,赵祯话锋一转,问起盛紘,“长柏已婚,长枫也快要成家了。不知道爱卿家中未曾婚配的孩子还有几个?”
“女儿还有两个,一个是大娘子嫡出的小五,还有一个是妾室卫氏所出的幼女,养在家中老太太膝下。”盛紘这话一出,盛老太太心里一个咯噔,果然,这墨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官家,主君都不把她当成未婚配的孩子了。
“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去岁刚刚考取了举人功名,又新拜了师,一心都在科举之上。臣打算和枫儿、柏儿一样,等他有了进士功名,再做打算。剩下两个小的,都不到十岁,考虑婚事还太早了。”
赵祯听了细细沉吟,“听说那两位姑娘和墨儿的年岁差不多?”
盛紘点头,“是啊,小五差了墨儿半岁,小六也只小了一岁多点。”
“如此说来都已经及笄了啊,可以考虑起来婚事了。”赵祯若有其事的点点头,终于把话说到了今日重点了,“这五姑娘毕竟是嫡女,婚事确实要好好斟酌,毕竟她姐姐要入主中宫,嫡亲的妹妹怎么能随意婚配呢?日后朕会帮着留意好人家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明兰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听到的话怎么一句都没懂呢?什么叫嫡亲的妹妹?什么叫入主中宫?她盛墨兰不过一介庶女,为什么说五姐姐是她的嫡亲妹妹?她们俩什么时候成了嫡亲一脉了?
还有入主中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能?她盛墨兰何德何能?攀上天子还不算,居然还想去做那宫中的圣人,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凭她也配?
可是这些从来不是她怎么想怎么来的,正在她抓心挠肺、难受不耐的时候,上头的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到她的头上,让她再不能保持站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直靠着她的盛老太太一个踉跄,也跟着跌倒在地。只是暖阁里的人一个都没把视线投过来,依旧着自己的话题。
“嫡女慎重,庶女也不能敷衍了。朕听说盛老太太亲自为六姑娘挑选了太医贺家的孙子,不知道盛卿知不知道啊。”
“微臣知道,这贺家的老太太是臣母亲年轻时候的闺中密友,到了老年也是相交甚笃。两家儿女年岁相当,母亲就动了结亲的念头。”盛紘一句话,就把明兰和贺弘文的事情,从双方心照不宣的接触,说成了有意结亲。
“既有如此良缘,刚刚朕问你,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朕差点错点了鸳鸯。”赵祯指指盛紘,话是责怪,神色语气一看就是轻松玩笑。
“你家的老太太当年和太后一同教养宫中,又是老勇毅侯的独女,不论是眼光见识还是识人的能力,都不是你我这等年岁不够的人能及得上的。她看好的,肯定不错。
“医学世家最让人安心,有个头疼脑热的,当场就解决了。更何况他们不涉官场,常常闲云野鹤四处游走,免了不少烦忧啊。盛卿若是也满意这门亲事,朕赐个婚也算填一份光彩。”
这话是既要把明兰定给贺弘文,又要断了贺弘文进太医院的路,只让他做个山野大夫,连久居京中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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