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阿音那年十三岁,和师傅闹了矛盾,离家出走,偷溜下山。
哪知道师父那个歹毒的老头子,在下山的路上布满了重重机关,她一个小姑娘,功夫也不到家,拼尽全力走到了山下,十分狼狈,衣服都碎的不成样子。
她跟着师父学医,有些洁癖,受不了自己这么灰头土脸的模样,于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想洗个澡。
洗着洗着就听见河边的草丛有动静,她转过身来,就看到少年时的顾千帆站在岸边,一脸惊讶。
那时的顾千帆比之现在少了些凌厉和生人勿近的气场,多了些读书人的文气,白皙的脸颊对上阿音的视线,渐渐染上红色。
阿音缩在水里,也不闪躲,反正看都看了,该吃的亏也吃了,她冷静求助,“哥哥,你有衣服可以借我穿吗,我的衣服都坏了。”
少年顾千帆看了看岸边那堆……破布,从包袱里找出一套衣服放在岸边,背过身去,“我放在这里,你穿好。”
身后响起水声,离岸边越来越近,阿音上岸穿好衣服,走到顾千帆面前,问,“哥哥,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顾千帆:……哪里来的这么没防备还不见外的小姑娘?
顾千帆十分无语地从包里掏出几块干粮给她,看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费劲地伸出手来接过去,咬了一口之后细细嚼着。
还有,刚刚看了她的身子她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是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
小姑娘道谢之后,拖着长长的衣摆走了,顾千帆也没拦,只当是路上偶遇了一个难民。
*
再次相遇的时候,是在集市上,当时顾千帆正在路边买东西,正欲结账,就看到她还穿着三天前他给的那件衣服,眼睛看着路边的小摊一眨不眨,十分好奇。
顾千帆一时间忘记自己要结账,看着小姑娘停在一个卖糕点的摊位前,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笼屉里的糕点不放。
小贩是个机灵的,他连忙问,“小娘子是要吃点心吗?”
阿音点点头,笑了,“想吃,一定很好吃。”
小贩捡了几块点心放到纸包里,递给她,嘴里还在夸赞,“娘子好眼光,我们家的点心在这条街上都是好吃到有名的。给,娘子拿好了!”
阿音接过来,笑眯眯地道谢,“谢谢。”
然后,转身就走。
小贩连忙追出来,“哎,哎,哎,娘子,您还没给钱呢。”
阿音眼里染上疑惑,“钱?是什么?”
没人说她吃东西还要给钱啊,在山上的时候想吃什么用不着问别人要,师父师娘就会做,来了山下三天,都是人家给她东西吃的啊。
“娘子别逗小的了,我这是小本买卖。”
“我没有逗你啊。”
“嘿,你这小娘子,不给钱想白吃我的点心啊,大家来评评理。”
路人看那小娘子长的漂漂亮亮的,衣服虽然不合身,但也干干净净的,看着不像吃白食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顾千帆大步上前,把刚刚掏出来准备结账的钱递给小贩,“我替她给了。”
“谢谢这位公子。”小贩收了钱,回去接着看摊子了。
顾千帆转身,听见阿音惊喜道,“哥哥!好巧啊,又遇见你!”
顾千帆,“你跟我来。”
“好。”阿音捧着糕点跟上他,被他带到了一个茶楼。
顾千帆点了茶水和果子,这才坐下来问她,“先说说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连银钱也不识?”
“我从山上来啊,这是头一次下山,山上什么都有,不需要银钱。”
顾千帆:……还有人过着这种生活?
“听好了。不管你以前在哪里生活,现在来了这里,就得学会这里的生活方式。”
顾千帆从钱袋里拿出钱,“这个就是钱币,买东西或者在样的馆子里吃东西喝茶,都要给钱,一文钱可以……”
天书一般的医书都能背下来,这些常识学起来自然也不会很难,在顾千帆耐心细致的讲解下,阿音不过一杯茶的功夫便学会了使用银钱的规则。
“原来是这样啊。”阿音点点头,“我懂了。”
“懂了就好。”顾千帆把桌上用来教学的钱币收到钱袋里,刚要放回身上,就被阿音按住了手腕,他一愣,“怎么?”
“我有一个问题。”阿音真诚地发问。
“什么问题?”
“学会用钱了,钱从哪里来呢?”阿音十分疑惑。
顾千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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