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带着人去上朝,仪元殿就只留下知韫和一众宫女太监。
虽然这些宫女太监对待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但知韫却觉得有些难捱。
她不喜欢这样的安静。
或者说,她不喜欢,潜藏这份安静之后的、她即将需要面对的风暴。
璟贵人?
她的未来,就这样定下了呀。
知韫坐在窗边的小榻上,以手支颐,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其实仪元殿地势极高。
作为皇帝所居之所,除了紫奥城东西两侧修筑的揽雁、问星二台之外,仪元殿便是宫中最高的殿宇。
若站在殿前极目远望,便可见连绵的宫阙楼台如山峦重叠,起伏不绝。
只是她眼下坐在殿内,透过四四方方的窗,看到的自然只有四四方方的天。
“小主。”
就在她怔然之时,一个宫女从外头进来,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头摆着一碗汤药。
“您该喝药了。”
“喝药啊……”
知韫回神,昨日太医替她诊了脉,她是要开始喝药调理身体了。
“有蜜饯吗?”
她探头看了一眼这黑糊糊的、冒着热气儿的药,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这药一看就很苦的样子。
她好怕苦的。
“小主稍等,奴婢去取。”
等宫女取了蜜饯回来,知韫才慢吞吞地用玉白汤匙舀起一勺药汁儿,视死如归一般闭着眼把药喝了下去。
然后……她被苦的小脸皱成一团。
“好苦啊!”
她没忍住咳嗽了一声,赶忙塞了一块蜜饯压一压,含糊道,“这里面有放黄连吗?怎么能这么苦?”
宫女忙慌张请罪,“奴婢该死。”
知韫:“……不关你事,起来。”
她抬手端起药碗,囫囵吞地一口气喝了下去,而后把药碗放在桌上,捂着嘴平复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真苦啊。
然而口中的苦味越浓郁,知韫就越清醒。
她穿越到大周的时间,不算短,也说不上长,也就勉勉强强让她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已。
成为皇帝妃嫔,不在她本人的计划之内。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也不觉得自己必然能在后宫算计之中保全自己。
但作为这个时代最无权无势的那批人,她本也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
可话说回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沉溺于过去,就没有任何意义。
人,只能向前看。
她总是记得那个被华妃用一丈红打残的梁才人,也记得那个被淹死在上林苑里的福子,在这皇宫之中,官家小姐也好,低微宫女也罢,皆是一样的命如蝼蚁。
可是,她不想死。
知韫怔怔望着窗外,突然又扯了扯唇。
真是可笑。
说什么别无选择,其实,真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她早晚也会选择走上这条路的。
“她”老实本分,却已经被欺凌死在寒冷的冬日,换作是她,肯这样么?
既然不肯,那还矫情什么呢?
不过是早了几日。
不过是他先了一步。
知韫伸手捡了一块蜜饯放入口中,浓郁的甜味在舌尖晕染开来。
她才不要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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