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四回403

养心殿侧殿

四爷端坐上首，晚风从窗棂间无孔不入地吹了进来，皇后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的端庄贤稳，发丝微微浮动，不施脂粉的面庞在一对红烛的光照下细纹毕现，无处逃遁。

因被问罪，一应珠翠皆被摘去了，唯有皓腕上一对翠色沉沉的碧玉镯子安静地伏卧着。

秋香色的丝装水纹织金缎边真红宫装跪在地上，精致而不张扬的花纹疏密有致地铺陈于领口。

宝儿隔着屏风，就这么坐在上位，眼神带着冷漠的看着。

四爷双眸微阖：“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可认罪吗？”

“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呢？”皇后此时看着有些孤寂，但是不管是四爷还是宝儿，心里都知道，皇后不可能放弃，她要的是她的权利，荣耀，是她自己的证明。

四爷闭上双眸，嫌恶道：“若非等你一句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见到你这张脸么？”

“臣妾年老色衰，自然惹皇上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依旧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我真后悔，或许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我一样衰败的容貌，或许皇上就不会这样恨臣妾。”皇后说着，抬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心慈则貌美，心底纯善之人再如何老迈，也一定胜过你万千。”这是四爷几辈子以来，每一次都在等待的时刻。

他的恨，从未消散过，乌拉那拉氏死几次，都无法平复他的恨意。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的情景，他的小四，他唯一的太子，就这么死在了这个毒妇的手中！

那一刀插在了小四的心口，是乌拉那拉氏作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唯一真心待他的孩子......

每一次回到这里，他都想这样质问上一次。

看着这个女人痛哭，看着她的家族因她而毁灭，他就觉得心底无限的畅快！

他们要给他的小四，世世代代的赎罪！

这样的丧子之痛，他再也不能经历了，他若不报复，他就如同日日活在炼狱中一般煎熬！

皇后轻轻一笑，露出雨洗桃花的一点清淡容颜，她低首轻轻抚摩着腕上如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镯：“这对玉镯，是臣妾入府那日皇上亲手为臣妾戴上........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若非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她停一停，语气愈加低微：“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告诉臣妾，若生下皇子，福晋之位便是臣妾的。可是当臣妾生下皇子时，您却已经娶了我的姐姐为福晋，连我的孩子也要被迫成为庶出之子，和我一样永远有摆脱不了的庶出身份。”

四爷缓缓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后，眉心曲折成川：“你知道朕并不在意嫡庶，皇额娘也不在意，皇额娘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皇上，你可明白.....女子庶出的痛苦？嫡庶尊卑分明，臣妾与臣妾的额娘很少受到重视，您何曾明白啊？”

皇后哭诉自己的出身，却同时也忘记了，她能入王府为侧，本身就已经是家族的仰仗了。

“朕明白。”四爷淡淡的点头：“正因为朕明白，朕才会在你入府后厚待于你，即便朕立纯元为唯一的福晋，你也是仅次于她的侧福晋。可是你永不知足！”

皇后的声音如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声音喊着泣血一般的说着：“本该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被姐姐一朝夺去，本该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臣妾夫君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臣妾很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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