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我跟着王胖子和张起灵随金万堂外出办事,吴邪因为先前淋了雨而感冒发烧,所以便让他留在家里休息了。
胖子的手里抱着一个木头做的简筒,那筒盖上面包裹着布条,那是他们在杨家老宅的古井里发现的,筒的里面装着几块不知全貌的碎石片,虽然知道这可能就是从南海王地宫里弄出来的,但是要说这南海王地宫到底在哪儿,就连学识渊博的吴邪和见多识广的张起灵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于是王胖子就拜托金万堂去找了位专家来鉴定这些东西。
在去见那位专家的路上,王胖子就对于吴邪身体弱这件事一直叨叨叨,叨个没完。
我真不知道张起灵和那个金万堂是怎么能忍受住王胖子这张碎嘴的,但我是真的很头疼。
活了这么久,他是我见过话最多的人。
人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我想,王胖子如果是个坏人,那他肯定早死。
王胖子:“你说天真这小弱缺身子,怎么能这么弱?淋个雨就发烧感冒,看来他是真老了!”
王胖子又开始了。
我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他一路上说的第八十遍关于吴邪的话题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你比他老。”
我一脸平静的回应他。
王胖子听罢,转回头来捂着心口,一副受了打击似的表情看着我说:
王胖子:“扎心了老铁,被你这个比小哥年纪还大的老前辈说了这么一句,心里还真是挺难受的。”
王胖子:“不过话说回来,天真他也是着急,你说这三叔、杨大广和陈文锦都是考古队的成员,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失踪了,还被人怀疑是私吞文物,畏罪潜逃,你说天真能不郁闷么?”
我听完胖子的这一番话,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不仅是吴三省杨大广和陈文锦,还有个母雪海,他也是当年参与过044考古工程的一员。
我越来越好奇,当年南海王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044考古队的那些人在那个项目之后都失踪了呢?
这件事跟听雷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我立在原地出了神,动也不动,像是突然傻了一样。
直到王胖子的大手使劲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拉回了现实。
我回过神来时,金万堂和张起灵都在回头看我,他们已经走在我前面好远了,而胖子就在我身旁,咧着一张满是褶皱的大脸。
他距离我很近,我突然被他吓了一跳。
以往都是他被我吓着,今天倒是头一遭,我居然被他给吓到了。
王胖子:“你怎么了?不会跟天真一样都傻了吧?”
他问我。
我缓了缓神,一脸认真的面向他道:
我:“吴三省不是那样的人。”
王胖子:“我也相信三叔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可现在关键是人呢?找不着了,真是麻烦。”
王胖子说着,转身向张起灵他们走去。
而我跟在他身后。
虽然我不曾亲眼目睹吴三省的为人,但我还是相信,他不是那种会私吞文物的人。
很快,我们就到了金万堂所说的那位专家的所在地。
据金万堂说,这次他找的这个专家可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人以前不仅是国家级的文物修复工匠,还是个医学博士后。
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但是他言下之意,无非也就是说这人很厉害。
金万堂把这人夸上了天,但王胖子却显然并不相信,甚至还很质疑。
王胖子:“一个医生修古董?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靠谱呢,堂堂,你千万别糊弄我,这事儿可不是小事。”
金万堂:“你还信不过我么,我告诉你,人家现在可是挑眼缘的,要是客人不符合人家的眼缘,你给再多的钱,人都不接活的!”
王胖子:“相亲呢这是,还挑眼缘,我还告诉你了,要不是咱小天煞这么多年睡迷糊了,就这点事我们自己就能搞定。”
王胖子冷哼一声。
金万堂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我。
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解和疑惑。
随后他又转回头去笑着对王胖子说:
金万堂:“你就搁我这儿吹吧,这小姑娘才多大点年纪呀,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人。”
胖子听罢,一脸不服气。
王胖子:“嘿,你这话胖爷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像是高人,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她可是......”
张起灵:“胖子。”
王胖子刚想在金万堂面前说说我的事情,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张起灵制止了。
看张起灵这眼神,他似乎是不希望王胖子把有关于我身份的事情说出去的。
王胖子接收到了张起灵眼里的意思,及时把话收了回去。
王胖子:“总之呢就是,她虽然看着小,但是自身实力还是很强的,有机会再让你见识见识。”
我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王胖子,嘴角突然微微上扬了一抹笑来。
我想如果此时此刻吴邪也在场的话,他肯定也是不希望我的身份让别人知道的。
这样想来,他们三个还真不愧是铁三角,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这样的默契。
不过...说实话,其实王胖子还真是太高估我了。
除了活的比常人久一些,我并不觉得我到底有多厉害。
即便是我没有在海底墓沉睡那几百年,即便是我一直醒着,我也不一定会知道南海王地宫的事儿。
关于南海王的传说,或许在我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我们来到了那位高人的住处。
那高人住在一座旧式高楼地下的一个什么铺子里。
那个铺子和吴山居不同,它看上去样式和装修都更为古怪。
我们到达铺子门外时,里面传来了很吵的音乐声,门外的牌子上还写着古董鉴定和纹身,看着铺子外的墙体上画着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图案,我想,这里的纹身应该就是我们那时说的刺青吧。
王胖子和金万堂走进铺子里去找那位专家,而我和张起灵却在铺子外面各自看起了别的东西。
铺子外摆放了一辆黑色摩托,张起灵显然对它有点兴趣。
而我则一直盯着外面的那个牌子,那牌子上不仅仅是有鉴定和纹身等字样,还有个令我更在意的,上面还写着可以遮盖疤痕和胎记。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我的左手臂,心想,如果这真的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在我的手臂上有个红似朱砂痣的东西,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存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怎么也弄不掉。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不祥的标志,所以也不敢轻易让人看到它。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把它去掉。
正在我入神时,有个人从铺子里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我和张起灵走进铺子里,只见从楼梯上下来的竟个很奇怪的少女。
我觉得她奇怪,并不是说她长的奇怪,相反,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只是穿着打扮有些怪异了而已。
而且...脾气也很古怪。
少女老板:“小堂,给我带好东西了?”
她倚在铺子一角,漫不经意的问着金万堂。
王胖子瞧见她的态度,多半是觉得她不专业吧,所以在金万堂开口之前就先和她对上了话。
不过胖子的语气里总有些轻蔑之意。
王胖子:“当然有好东西啦,这东西上面的花纹我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大师要不给展一眼?”
王胖子说着,便把手里的简筒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摆在桌上。
那正是一个被似布非布的东西裹着的几块碎石片,石片上还有些不接边的花纹。
那少女走近桌子旁瞧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抬起头来白了王胖子一眼。
少女老板:“和你一样丑,我没兴趣,你们拿走吧。”
她说完,转身正要上楼。
我:“等等。”
我叫住了她。
我走到她面前,把左手臂伸了出去,慢慢把臂上的衣袖撩起来,露出了那个朱砂痣。
我:“这个东西...你能把它弄掉么?”
我轻声问她。
当她看到我臂上的那个朱砂痣时,她突然皱了皱眉。
少女老板:“这个是......”
我瞧见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
我:“这东西很难去掉吗?”
我又问。
她没有回答我,反而像是被我逗笑了。
少女老板:“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反问我。
我摇了摇头。
少女老板:“这东西现在已经失传了你知不知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别人想要都没有,你却想着把它去掉,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又笑着问我。
我:“我记事时它就一直在我身上,我想,它应该是什么不祥的东西吧,所以麻烦你,还是帮我把它去掉吧。”
少女老板:“纹身我在行,但是这个...我只能说我可以帮你把它遮住,但是要真正去掉,这我可办不到。”
我:“为什么?你不是专业的么?”
她听罢,随即又笑了起来。
少女老板:“你跟我上楼来,关于这东西的来历,我仔细说给你听。”
她附在我耳边轻声道。
她说完,拉着我正要往楼上走。
王胖子瞧见她突然把我拉走,面上一阵不悦。
王胖子:“哎哎,我们是来找你鉴宝的,你干什么呢这是?强买强卖还是绑架劫持啊?”
胖子对着那少女老板大声叫道。
少女老板实在是觉得王胖子真的很聒噪,她转回头又白了胖子一眼。
少女老板:“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宝,至于你们,赶紧出去,不要打扰我工作。”
王胖子听罢,嘴角扯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对那少女说:
王胖子:“我们小天煞的确是个宝,不过这可不用你鉴定,你要是没什么真本事呢就直说,别在这儿找什么借口,还大师呢,你以为你弄俩花臂就是大师啦?还弄一专业纹身的招牌,要说纹身,那也得说我们小哥张起灵的纹身啊,在人鼻祖面前班门弄斧,你好意思么你?得,这一趟就算我们白来。”
胖子说罢,收起了那些石块,然后一副要走的样子。
那少女在听到张起灵身上有什么纹身时,神情立马变了。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倚在铺子门边的张起灵身上。
少女老板:“等一下!”
少女叫住了胖子。
王胖子:“怎么着,改主意了?”
胖子笑着问她。
她没有理会王胖子,也撒开了我,径直朝张起灵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走到张起灵面前,上下打量了张起灵一番,突然又道:
少女老板:“给我看你的纹身。”
张起灵双手抱臂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说话,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子,他走到王胖子身侧,王胖子搓搓鼻子,一边搓一边在张起灵耳旁轻声道:
王胖子:“人到中年,落了个出卖色相的境地,不过为了吴邪,咱今天就豁出去了。”
张起灵听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他便动手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前胸后背。
王胖子:“你可看好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可千万别眨眼睛啊。”
王胖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水,站到张起灵身侧,笑着对那少女老板说。
他说完,便将手里的热水慢慢的淋到张起灵身上。
就那么一瞬间,张起灵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后背上渐渐显露出来一些图案,那图案从后背到肩膀再到胸膛,竟连成了一只麒麟。
除了王胖子和张起灵本人外,金万堂和那少女都不禁看呆了,就连我都被震惊到。
我只听吴邪和胖子说张起灵的身手一绝,可他们却没跟我说过关于他身上的这个纹身。
我:“为什么它遇热会显形?”
我不禁觉得好奇。
少女老板:“因为这是鸽子血纹身,它是用白羽红眼的鸽子血混成白酒、朱砂,做成染料纹上去的,所以一般是看不见的,只有体温上升或是遇热时才能显现出来。”
少女一边盯着张起灵身上的纹身一边回答道。
她看着那纹身眼睛都直了。
王胖子:“这纹身你也看了,怎么着,给个痛快话,我们这古董你能鉴不能鉴?你要是没这本事,我们就去找别家了。”
王胖子一边给张起灵披上衣服一边问那个少女老板。
少女回了回神。
少女老板:“算了,看在你们今天给我带了这么多宝贝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们看看吧。”
王胖子听罢,不禁笑出了声。
王胖子:“宝贝?没错,咱小哥和小天煞就是百年不遇的大宝贝。”
金万堂把筒里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并交给了那个少女老板。
少女老板拿着这些石块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石片应该是从一个汉代古墓的壁画上切割下来的,而且还不是一个壁画上的。
我:“能知道是哪个墓吗?”
我问。
少女听罢,凑近那张包着石块的布仔细闻了闻,随后又小小剪下一小块来伸出舌头来尝了尝,接着又回应道:
少女老板:“这个包着石块的东西看似像是个布,但其实它是一个古尸的皮,古尸皮是咸的,说明含盐量很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具古尸应该是下葬在近海的地底,而且长期经受海水浸泡,这些石块上所沾有的水藓和泥巴只有在沿海滩涂才会有,你们盯着滩涂找,应该能找到些什么。”
王胖子听罢,倒不为这少女能这么快确定古墓的大体位置而吃惊,反倒觉得她刚才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去尝那古尸的皮。
他拿着那一小块剪下的古尸皮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犯恶心。
不得不说,这少女真是个能人。
至少胆子很大。
我们临走时,那少女老板单独留下了我。
说是有些私密话要和我说,所以便让王胖子他们几个大男人出去等了。
过了好一阵子,我红着脸从店铺里跑出来。
等在外面的王胖子瞧见我的脸颊红彤彤的,不禁好奇的问我:
王胖子:“怎么了这是?脸怎么红成这样了?都快赶上圣女果都,是不是那小丫头欺负你啦?”
我听罢,没有说话,只是低着脸摇了摇头。
王胖子:“不是,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别、别问了,我们回家吧。”
我红着脸说。
说完这话,我撇下王胖子、金万堂和张起灵,独自一个人先跑走了,留下他们三人一脸不解的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应该是更红了。
在回程的路上,王胖子把车交给了金万堂来开,而他则坐到我身侧,一直再问我为什么脸红的事情,他一直问个不停,但我真的不想回答,也不好意思回答。
面对王胖子不依不饶的追问,没办法,我情急之下只好拉过一旁沉默的张起灵来帮我挡着王胖子,张起灵倒也配合,而我躲在张起灵身后想起了最后那个少女老板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的脸突然又红了。
原来...我手臂上的那个朱砂痣竟是所谓女子贞洁的象征---守宫砂。
想要让这东西消失,就必须要...阴阳结合。
这么多年来我竟还一直以为它是个不祥的东西。
天哪,我怎么可以这么愚笨呢。
这要是让吴邪知道了,他会不会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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