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嬷嬷便来了关雎殿,沉璧已理好了妆发,于外殿静坐等待。
李嬷嬷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一个的内监,怀中捧满了书籍。
“给贵人请安。”李嬷嬷行礼说道。
“嬷嬷请起。”沉璧面上带笑说道,媚儿亦上前微微扶了下身前已是知非之年的妇人。
“贵人,这些都是宫中女子必会的一些《女训》、《女则》一类的,皇上说这宫中太多细小的规矩您可暂且不必太过清楚,但这《女训》、《女则》一类约束女子礼法体统的,是一刻也缓不得,还望贵人能够虚心学习,贵人天资聪颖,想必要学会这些,怕也不必费很长时日。”李嬷嬷又言。
沉璧脸上扯出的淡笑全无,眼里只透露出无奈与勉强,表情僵了僵又言:“我知道了,我背便是了,不过我识得的中原字不多,怕是还得劳烦嬷嬷多指教才是。”
“贵人言重了,老奴不过是一介宫婢,何言指教,何况是皇上亲自指的奴婢来此教贵人您规矩礼法,本就是应该之事,又岂是麻烦老奴呢,贵人这话老奴实在担不起,不过若是贵人您勤学好问,奴婢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嬷嬷欠了欠身,语气恭敬地说到。
随后,身边跟着的内监一股脑的将怀里的书放入沉璧眼前的案几上,几趟下来,竟已大汗淋漓。
沉璧嘴上如此说,可心里还是难免抵触,自己早已在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的四方城中活的习惯了,现在却半路入宫,要与这后宫女子共侍一夫,和赫泽曾经许愿要平淡了了此生,可是这愿望就如南归的大雁一样,远去无痕迹,再难追寻,它仿佛就随着赫泽消逝到西靖那茫茫大漠中了。
“贵人,那我们从《女训》开始吧。”
“好”沉璧回过神来,望了一眼李嬷嬷。“那就烦请嬷嬷读与我听,可好?”
“自然是贵人如何说,老奴照做便是。” 遂拿起一本面上为深蓝色以银丝线缝制而成的典籍,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李嬷嬷的声音在耳畔慢慢减弱,随之而来的是西靖的故土,与赫泽策马,闲谈所想、所知、所疑,无拘无束,渴了便去松间溪舀一瓢清冽的甘泉,累了便席地而坐,静看云卷云舒,默感清风拂面。
“贵人!贵人!”沉璧一下子从梦中醒来,朦胧中似乎听到李嬷嬷的声音,随即抬头,正对上那双无奈又少带怒气的眼,眼角旁边蜷缩着数不清的褶皱,恍若老树皲裂开的奇怪纹路一般。
“哎呦……贵人啊,您可终于醒了,都怪老奴无用,竟惹起了贵人的睡意,是奴婢的错,请贵人责罚。”遂双膝跪地,俯身叩首。
沉璧则缓缓起身,言:“李嬷嬷哪里话,李嬷嬷教的很是好,尽心尽责,只是运道不太好,碰到我这么个惰性强的学生,为难李嬷嬷了,快起来吧。”
李嬷嬷却仍俯身保持跪姿,迟迟不肯起身,连头也不曾抬过。
沉璧心里都明白,这李嬷嬷自然有自己的算盘,不过说到底也是皇命难违,身不由己罢了,李嬷嬷看起来约摸比自己的阿娘还要大了,两鬓微霜,年逾半百,却还兢兢业业于宫中做事,臣服于她一个公主脚下。
沉璧先前早听说过中原规矩冗杂较多,不曾想竟是这样的难熬,她向来是不爱这些诗书琴画的,她只愿成为翱翔九天的鹰,策马人间的客,只想与赫泽结连理,作比翼,却不想一朝天也陨落,鹰无奈只得自缚,沦为笼中之鸟。
“罢了,李嬷嬷,还是莫要再耽搁,因此出了差错,可是我们都担待不起的。”沉璧说完,随即回了坐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嬷嬷,视线正好对上望向这里的妇人,随即又低眸浅笑,仿佛刚才的那一幕都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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