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阳

　　等真正考试的那天下午，所有人反而从紧张的氛围中走出来，在学校里到处转转，顶多看看教材，不再刷题。

　　苏辞和顾舟一个考场，整个考场里只剩“下笔春蚕食叶声”，顾舟大体翻了翻，啧，比去年难，但是难了对顾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行人考完，就坐着学校大巴准备回去，车上刚开始都是吐槽题目的声音，后来，大概是都佛了，全体一起起哄让领队老师唱歌。

　　在领队老师上个世纪70年代的歌声里，顾舟看向窗外，撇见了远方一小片菊花。时节是重阳，菊花牵恨长。

　　好像重阳了，想去拜见一下这个世界的父母。

　　顾舟很早就想问系统，这个世界他是身穿，那么是不是自己和原来世界的父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即便已经习惯父母的缺失，可年少时，入梦时，怎会没有渴望呢？

　　但，顾舟没问，逝者已逝，无论答案是怎样的，都只是徒增烦恼吧！

　　是从未拥有过痛苦，还是拥有了又失去了更痛苦？

　　重阳正逢周日，顾舟带着一堆祭品来到墓园，顾舟一边摆弄收拾祭品，一边听系统讲述他父母的事。

　　不听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个军三代，顾舟父亲家自建国以来就是军人，母家江家则多年经商，相比其他三大世家，江家资历较浅，但是顾舟父母结合之后，有军方为背景，江家可谓水涨船高，以迅雷之势快速崛起，这本是一场强强联手的绝美爱情。

　　但是，顾舟的父亲却在一场跨国缉毒案中牺牲，彼时，顾舟的母亲已放弃经商，和顾父一起在军部从事编辑工作。顾母那时是受过系统训练后第一次在一线工作，却也成了最后一次。

　　消息传来，顾舟的爷爷直接晕厥，醒来之后，以雷霆手段再次领导这次案子并收拾了这场案子的所有参与者。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顾舟由两家护着，然，人们总怕思起过往，从顾舟那里找到曾经的痕迹。故，总不敢与之过于亲近。人，有时候很奇怪。相见又不敢见，在等什么哪？也行时间是本忏悔录。

　　顾舟点了香，“爸，妈。”这两声叫的生涩。

　　“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有我那么个儿子。我小时候总想:父母是什么样的哪？”

　　“现在倒是见着了。”顾舟伸手摸了摸黑白照片，“很好看，妈妈很好看，爸爸也很帅，很般配。”

　　“爸爸妈妈应该在天堂也很幸福吧！”

　　“我也过得很好，舅舅和小聪现在也没那么生分了，所有的事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小舟？”顾舟回头，看见江临川站在那。

　　“来看你爸妈？”

　　“嗯。”

　　“他们虽然没有陪伴你成长，但是他们真的是英雄。所以，不要恨他们，有些事，不是人能决定的。”

　　“我知道，我很高兴能成为他们的儿子。”少年眼神明净，倒映着江临川的影子。

　　江临川一恍惚，轻叹一口气，“长大了。”

　　“想去见你爷爷和外公吗？”

　　“他们愿意见我吗？”

　　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不过江临川要是有心，估计会找两个老爷子谈谈。

　　晚上，顾舟打开直播，为他之前的请假道了个歉，“你们是不是听我唱歌听够了，要不给你们换点东西？”

　　弹幕上一片【听不够】【新东西可以尝试】【期待】闪过。

　　说着，顾舟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个有点像梨子一样的东东。

　　“这是埙，它的音色我真的很喜欢，但是我学乐器都半斤八两，一样学几天。吹着娱乐，别较真技术。”

　　顾舟是会很多东方乐器的，不过学的都一般般，倒不是因为他没学习的耐心，而是教他的人的问题。

　　顾舟待过的孤儿院里没有院长妈妈，只有院长爸爸，后来变成了院长大爸爸，院长小爸爸。

　　小爸爸开设了孤儿院，后来顾舟有能力资助其他孤儿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家比别的地方条件好太多。小爸爸身上也总有着一股子贵气，对小朋友们很细心，很温柔，但是顾舟总觉得他没有从心底的开心。

　　后来，过了半年，大爸爸来了，那是顾舟第一次见小爸爸骂人，要是没人拦着，说不定还会揍人。

　　自此，孤儿院门口就少不了大爸爸的身影，院子里不让进，大爸爸就坐在门口唱歌，玩各种乐器，说着荤话表白心迹。

　　那时候，孤儿院的小朋友都不愿意找大爸爸，因为大家都喜欢小爸爸，那么小爸爸不喜欢的人就是坏人。

　　唯独顾舟不这么觉得，小爸爸看起来在生气，实际上跟大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总多了份活气。

　　他怕小爸爸一直闹别扭，大爸爸坚持不下来跑了，所以经常去找大爸爸。对此，小爸爸也没表示过什么，一副你做什么都不关我事的样子。

　　大爸爸明显感觉到小爸爸态度的软化，他也乐的教顾舟一些乐器。带什么教什么，后来，他就更专注地教二胡。

　　原因:凄美。

　　所以一大一小在孤儿院门口拉二泉映月也算是奇景。

　　没过多久，顾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大爸爸就登堂入室了。顾舟的大多数技能都是大爸爸和小爸爸交的。

　　大爸爸很皮，总能和小孩子打到一起，那个时候，小爸爸的眼睛里都是他看不懂却被深深吸引的情绪。

　　很久以后，顾舟知道:这种情绪叫喜欢，这份感情叫爱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长大，顾舟知道孤儿院门口的等待叫情趣，也可以叫追妻火葬场。他不知道大爸爸和小爸爸曾经有过什么，但是他知道往后余生，他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

　　顾舟的人生和性格养成，大概受这两个人影响比较大，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清自己对沈珩之的感情，就可以坦然地思考毕业之后表白的事。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当下，不愿蹉跎自己可以抓住的眼前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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