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口,一位老人站在一旁,一个女孩,敲着玉子,在唱太平歌词——招揽观众,行话“圆沾”,她年纪虽小,声音稚嫩,但行事颇有章法,也带上了那么几分韵味。
据说最初唱太平歌词的艺人是用手拍着大腿唱的,慈禧看了觉得不雅,她身边的太监就折了两块竹板,用作代替,太后“御赐”,流传至今,就成了玉子。
微微一揖,秦夭夭望了师父一眼,清了清嗓子,开了腔:
“那庄公闲游出趟城西,”
“看见了人家骑马我就骑着驴。”
“扭项回头瞅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
“打墙的板翻上下,”
“谁又是那十个穷九个富的。”
“……”
一段《劝人方》唱罢,秦夭夭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向师父的脸色,见他捋着胡子,不辨喜怒,但秦夭夭跟他相处了不少时日,能看出至少他不是不满意的意思,再三跟衣食父母鞠躬过后,后退了几步,正待退场,却见台下,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将一张票子,拍到了他们表演用的桌子上,秦夭夭定眼一看,赫然是张百元的人头票,第一次登台的她也慌了神,求助似的看向师父。
她师父姓张,名在歧,字文博,看书读报的时候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着是个老派知识分子,但说相声的时候,眼镜却是摘下放进大褂的里兜里的,一时,他眯眼看过去:“这孩子是我的儿徒,学得不多,就不糟践您耳朵了,接下来,由我来给您说一段。”
“我今儿,还就想听这小姑娘给我说一段,”那男人掏了掏耳朵,“我还没听过女的讲相声呢,大家伙说,想听不想听?”
人总是从众的,一时,由那人牵头,不少人都起哄着要让秦夭夭来说一段。
看师父的表情中透漏着几分为难,但还是冲她点了点头,秦夭夭抿了抿唇,理了理大褂,挺胸抬头,往前走了一步,拿起了台上师父的醒木。
“有道是,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啪!”
醒木在桌上重重一拍,女孩刹那间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不少原本路过的人见是个女孩在念定场诗,一时也起了兴趣,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表演用的这块地儿围得是水泄不通。
她从艺时间尚短,相声大神附体,砸挂垫话信手拈来那是不可能的,唯一拿的出手的,大概就是开蒙的时候学的贯口《八扇屏》了,好在师父就在一边,他来捧哏,多少能给自己找补一二。
“相声学徒秦夭夭,上台鞠躬!”
她这一鞠躬,底下不少人起哄也好,鼓励也罢,纷纷鼓掌,气氛倒是不错,让张在歧的心情微微松了口气,但他大半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秦夭夭身上,想看看自己家的小徒弟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但单看她没经历过几次却能稳稳在台上站的住的表现,张在歧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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