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青之殇

名侠的气势，平常人还是难以抵挡，面对小方，面对小方的剑，传说中的名剑双云，追青感觉自己的全身没有一个地方能受自己完全控制。

“咯咯咯”牙齿在不停的碰撞，虽然流着汗，但是从里到外感觉到寒冷。主要是寒，之后才是冷。

不是北境刺骨的，让人感到疼痛的风，而是南境潮湿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剑萍，在追青看来已经算身手迅捷了，在小方面前，拼尽全力，还是连一合都没走过去。

这，就是名侠吗？这就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吗？虽然曾无数次向往，揣测，初次学会技击之术时也想过，虽然自己年岁不小，但是只要勤于练习，那么就算是所谓江湖中人，那些残忍的杀手，豪迈的侠士，也不过跟自己相当而已。

但现在，那个真正的江湖中人，名侠的决定，剑道的巅峰，活着的传奇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自己的本质，终究是个商人，是个戏子，是个玩家。爱好武功的乡野村夫罢了，气势上都不在一个量级。即便手里有人质，身后还有可以随时出手的姑娘，但是，追青还是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那种寒冷过一会儿，或许就能直接停了他的心跳，要了他的小命。

“放了那孩子，我们离开，互不相欠，各走各路。”小方忽然开口说话，追青眼前一阵扭曲，脑中一阵眩晕，感觉这声音来自地面，来自空中，甚至可能来自自己脑内，四面八方，一起袭上心头，在心尖儿上化成一只脚，狠狠的扭动着。

“剑，剑侠大人，我，我不想与您为敌，我只是想想让您帮我！”他虽然哆哆嗦嗦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腹间喊出声音，虽然他自认声音是喊出来的，但实际上，声音还是很小。

“啧啧啧，要我帮忙，就是试图用毒药控制我？”

“透透，透里香不是毒药，是能让人快乐的药，我身边的女，女孩都在服用，让人脑，脑子变快的药。”

“呵呵，那你为什么不吃？”双云剑轻轻一拧，院内的灯光打在剑锋上，形成一道流转的华彩，追青只感觉这柔和的华彩却有着太阳般的耀眼与炙热，喉咙干渴，只能蠕动嘴唇，却再发不出声音。

“噗噗噗！”小方看也没看，挥三下剑，三条人影倒在地上，都是穿着暴露的女子，其中两个，小方认识，正是叶青和狸子。

“你可能有很多想法。”小方缓缓举剑向前逼近追青，“北地荒凉，你要借着对戏创出个事业来。”

追青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头，机械的点了点。

“你爱手下的女孩，他们除了是你对戏的戏子，还是你的伴侣，甚至有些是你的爱人。”

追青一脸惊恐，又点了点头。

“你害我，是为了他们好，你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家，什么药的快乐要给，实际物质的享受也要给，我在，你的生意更稳当，而且还能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你们会越来越好，而且，你也不会苛待我~”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追青惊恐的脸上划下，他甚至产生了一丝丝的错觉，如果自己好好地和小方说明，没准他会帮自己吧，会吧，会吧。

“你觉得自己是这么想的，对吧？”小方的声音沉了沉，似乎有一点嘶哑，那是火气烧灼咽喉的结果，那或许就是愤怒。

然而，追青应该是没有感受到小方的愤怒，他似乎很感动，泪水不停留下，猛然点头，“剑侠说得是了！追某虽然出身不好，但确实心系下面女孩的生存，北地苦寒，北人愚笨，中境不予，北寒王不争，我们只能慢慢败落腐烂，我北境需要新气象，新人，新风景，我愿携对戏，为北境出力，请剑侠助我！”

“呸！你这么个混蛋，莫非还感觉自己不错？！心系就是下药？！苦寒就要以己娱人？！这些女孩也是爹生娘养，替你挡了剑，赚了钱，就换来你给她们吃药？！中境不予？你也算有点底子的主儿，你和中境争过吗？！北寒不争，你也是北地一方名人，你努力过吗？！你这样的人，说的助力一方，终究不过还是自己的一个利字罢了，那些为你所说真的尽过力，拼过命的人，你可知他们埋骨何处？！”

林中土地下的可乐，淡然断后的像可乐的女人，这些人才是为北境做了事，对也罢，错也罢，成也好，败也好，他们做了，而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是架着别人为自己，绑着北境敛财而已。

追青脸色数变，他发现，他无法辩驳小方的话，因为这是他做的，可能不是他想的，但确实是他做的，但是他做的有什么错？他想自己好，不也没错吗？他多么辛苦，如何脱出那炼狱般的华北，他错了吗？他不服？！

手边的可颂忽然开口了，“不用想了，追先生，你说不过淑芳的。”可颂的眉眼间没有一点点表情，在不和小方说话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就像在冰面上刻出的雕塑，没有丝毫八岁孩子该有的羞怯与可爱。

“道理，永远不会站在躲在女人后面，给女人灌迷魂汤的家伙那边。”可颂下了结论，缓缓闭上眼睛。剩下的，交给小方就好了吧。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是可颂还是很害怕的，那只手就在他的喉咙上，随时可以捏死他，即便对方不会武功，狠狠一下也能把他八岁的身体拧碎，更何况，追青好像也是练过的。

希望名侠就是名侠吧，如果真的停在这里，那么也罢，跟姐姐离着不远也是好事，虽然出事后，有了很多的姐姐，但是，带他出来的姐姐，就埋在树林的地下，希望小方会带他去那里吧。

自己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是此刻，随时被人捏死的情况下，自己也是普通人吧，可颂在心里笑了笑，天子亦凡人，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不是不怕泰山崩，而是不变色啊。

“别，别过来，再，再动，我就杀了这孩子，你的任务就是护送这孩子吧，你，你去喝茶，不然，不然我手一用力，他脖子就断了！”追青几乎是大声呼喊出来了，但是依旧声音很小，仿佛待宰时被捏住脖子的家禽。

“你大可以试试。”小方继续向前，语气森然。

冲上来的都是团里的手足兄弟啊！不知道被什么方法控制住了，看到他们迷茫的眼神和无序的招式，可以想象他们的痛苦，一刻钟前，他们一起出门，一起执行今天的任务，怎料现在就着了道，与自己的团长为敌。

李驴感觉心在滴血，所以，他一旋身，刀出若惊鸿，把离他最近的那几个冲过来的脑袋都砍了下来。开什么玩笑，作为朱雀团的杀手，竟然着这种道儿，还对团长出手，真是该死。

刚射出的小球爆出的液体似乎是吸引这些家伙的关键，砍了几个，李驴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这种东西，属于致幻类的药物，似乎在西境很多，北境从未见过，出现在这个地方，莫非西陵王这手早早的就伸到北境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白自在的布置就分明显得小儿科了，虽然在赌局的提前安排上，做到了快西陵王一步，但是如果西陵王能够做到提前数年甚至数十年还是笼络北境之商，开始控制北境之民。

那么，白自在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拿着竹剑与小方喂招一样，显得幼稚可笑。李驴进入北境，接到白自在的安排，听从神喜的命令，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产生动摇。

虽然前七侠，天下侠首，后七侠，智算之巅，都是以谋划算计成为天下名侠的，但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就还是落在这个侠字上。

侠，既是《侠行令》的维护者，又为庙堂提供了所谓江湖事归江湖的安全保障，这些规矩，这些道理，甚至绝望点说，这些属于天地间道义，正气的东西，是侠所要维护遵守的。

但是，侠维护的这些是他们的根本也是他们的枷锁。在李驴，一个杀手的角度看来，天下赌局此事，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西陵王野心昭彰，皇上说不杀他，不是不愿杀他，而是面子上不能杀他，那么作为支持皇上的侠客，机智的江湖人，之前都说服西陵王弃兵而建佛国，以侠身弃权柄。那么现在，直接以江湖之法弄死西陵王不就得了，天下侠首，怎么办不成，办不成给朱雀下单都行。

非得为了天下道义，兄弟之情，搞什么劳什子的赌局。白自在啊，白自在，李驴暗叹，正大光明的“智”，能斗得过五蕴皆阴的“野”吗？

此时，追府附近的房顶上，一群人正追随这大郡主，默然的看着李驴带领的朱雀团杀手冲进追府，这追府虽然在齐城很有名，但是在真正的杀手团面前，也是不堪一击，不过李驴这家伙也是真慢，这么久还没冲到内院，再慢一点，小方他们可能都要跑了。

“大郡主，咱们现在不上吗？”手下人凑上来问大郡主。

“上什么，还没到内院，不用咱们出手。”

“可是，可如果，进了内院，朱雀们收不住手，杀了追家的人怎么办？”

“呵呵，那不是更好吗？最好是能直接解决掉追青，替我那妹子出出气。”

手下人低头拱手，不敢出声。

“呵呵呵，不敢说话？！没用的男人，有什么藏着掩着的，追青这厮汉，在我妹妹那儿使了诡计脱出，北境消息闭塞，咱都不知道他没跑多远，这次解决了他为我妹子出气怎么了？！”

“是，大郡主英明！二郡主必然感怀于心。”

“感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那妹妹会感激谁？我这努力讨好，也不过是为了能在她手下求个生机，希望她能念些许姐妹之情，留我一条命罢了，哪敢让她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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