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马鞍马镫

牛辅惊问道：“李先生何出此言耶？！”

李儒“哼”一声，斥道：“你大哥虽然名为兄长，实对你有父母养育之恩。如今你得了区区九千钱，便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任你大哥曝尸荒野，我真替牛大哥寒心也！”

牛辅如梦初醒，连忙面朝西北跪下，疯狂地磕起响头来，待他抬起头时，早已泪流满面。他哭道：“李先生骂得好，我真是狼心狗肺之人！您毋须多言，吾愿随你前去，先将我大哥安葬，再捉住那匹赤黑畜牲，碎尸万段！”

马宣万万没想到李儒只三言两语便让牛辅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今没了他这道防线，所有的压力都到自己身上来了。

李儒见牛辅额头隐隐有血迹渗出，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自责言语太重，又说道：“牛二哥愿意带路，这事便成了一半，如今只差一位擅长驾驭烈马的骑士……”

李儒话没说完，牛辅一下子扑到马宣身上，抱着他的大腿哭求起来。

马宣本就嫌牛辅恶心邋遢，此刻鼻孔里还哭出两条青龙，挂在下巴前一上一下、左摇右晃。他连忙身体后仰咧开，嘴里喊道：“牛二哥有话好说，快快松手，快快松手啊！”

谁知牛辅不仅不松手，还拿鼻子在马宣大腿上蹭来蹭去，哭丧着脸道：“马兄弟若不答应同去，吾便长跪不起，至死方休！”

马宣哭笑不得，真是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个狗啃屎，滚得远远的。他暗自思付：“捕马也算不得什么影响历史的大事，不如现在先答应了他，后面再见机行事也不迟。”于是只好暂且答应了牛辅的请求。

那牛辅小孩儿心性，刚刚还在双龙出洞，转眼又笑成一朵菊花。

李儒喜怒不形于色，只微微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在下早已命下人备好酒菜，马兄弟、牛二哥就留在舍下用膳吧。”说着将几案上的两块马蹄金推还给马宣，说道：“马兄弟快把黄金收起，莫要到处露财。事成之后止骍马你牵走便是。”

仿佛一切都在李儒的掌控之中，马宣隐约意识到自己着了他的道儿。那牛辅刚刚还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转眼间就成了李儒说服自己的工具，不得不佩服他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

不多时酒菜上了桌，一盆茄子、一盆萝卜，都是清水煮成，看起来没什么味道。

李儒招呼二人落座，斟上酒。马宣看那酒黄不拉几，十分混浊，更加没有胃口。

牛辅却急不可待，不等主人开口，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喊道：“好喝！真好喝！李先生这是什么酒？”

李儒道：“这是自家酿的黄桃酒。”说着举杯邀马宣同饮。

马宣屏住呼吸饮了一杯，推说量浅，不再斟酒。那牛辅却毫无礼数，也不管主人是否招呼，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七八杯才打住。

马宣问道：“捕捉赤黑宝马之事，不知先生如何安排？”

李儒道：“吾已有方案。牛二哥带我们找到地方之后，先用黑珍珠诱之，再因地制宜将赤黑宝马围困，最后给它戴上马嚼马鞍，让马兄弟驾它回来。”

牛辅嘴里包着菜，嚷道：“先生这方案好不粗糙！什么因地制宜，岂不是全靠运气？”说话间菜沫四溅，飘起一道彩虹。

“牛二哥怎的说话总是一惊一乍。”马宣忍不住说他两句，他彻底没了胃口，直接将筷子放下了。

李儒笑道：“天有不测风云，转瞬即变。为士者，世事不可算尽，临阵随机应变，才是最优方案。”

马宣觉得李儒所言极有哲理，不禁点头赞赏道：“先生所言极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牛辅自讨没趣，不再多嘴。

李儒叮嘱道：“此事吾最担心的，要数马兄弟这一节。那赤黑宝马非同凡响，定然难以驾驭，马兄弟切不可掉以轻心。”

马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不知先生可有马鞍，能否借我一看？”

牛辅不解，问道：“马鞍有什么可看的，不都一个样子么？”

马宣摇头不语，懒得对牛弹琴。

李儒听出马宣似乎对马鞍颇有研究，连忙将备好的马鞍拿出。

马宣打量一番，说道：“这个马鞍前后平坦，倘若骏马突然加速奔跑，骑马人极有可能抓不住缰绳，从马背上滑下。”

李儒点头沉思，问道：“依马兄弟的意思，应该如何改进此鞍？”

马宣道：“应让马鞍前后高翘，将人夹在马鞍之间，方可避免前后滑动。”

李儒点头赞道：“马兄弟所言极是！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牛辅惊道：“我只道马兄弟是个粗人，没想到您是真人不露相啊！”

马宣懒得跟牛辅废话，接着道：“改进了马鞍，只是避免了前后滑动，可是从马背左右两侧跌落的风险仍然很大，因此还需要先生再准备一物。”

李儒急忙问道：“不知马兄弟又有何妙法？”

马宣道：“还需要增加一副马镫。”

李儒疑惑道：“吾与马为伍二十几年矣，却从未听过马镫为何物，还请马兄弟赐教。”

马宣道：“语言难以描述，我给你画一个，你按图施工即可。”

李儒连忙拿出毛笔、竹简递与马宣，眼神极其诚恳。

马宣一愣，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用嘴说吧，相信凭先生的领悟力，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他顿了顿，说道：“这马镫呢，其实就是挂在马鞍两边的脚踏。”

“脚踏？”李儒不明白。

“呃……”马宣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解释，又道：“这脚踏嘛，就是人坐在马背上可以把脚伸进去踩住的东西。”

李儒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大赞道：“马兄弟果然高见！听君一席话，令吾茅塞顿开。这马镫系于马鞍之下，人又将脚踏于马镫之上，便可左右牵制，保持平衡！”

马宣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先生果然一点就透。”

李儒带着恳求之情问道：“不知马兄弟是否介意在下将其中诀窍写入吾《养马经》中？”

马宣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东汉末年极有可能还没发明马镫，倘若李儒将其记入书中，极有可能会改变历史，这可如何是好？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言行改变历史，急得直挠头，连忙劝阻道：“李先生著的是《养马经》，又不是《骑马经》，写这些东西做什么，岂不是偏题？”

李儒两眼放光，兴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吾已有构思，可单独成卷，专记驯马器具！”

马宣懊悔不已，不知该如何说服李儒放弃这个想法，只好骗他道：“这种小把戏我家乡十岁孩童都会，李先生写入书中不怕贻笑大方么？”

“哦？”李儒有些吃惊，问道：“还没请教马兄弟仙乡何处？”

马宣就知道李儒会有此一问，早已在心中盘算好，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乃是幽州人。”他知道幽州乃边陲之地，李儒或许摸不清风土人情。

谁知李儒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不知幽州何郡何县？”

马宣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临行前虽然查阅过东汉各州各郡的名称，却哪里记得县一级的地名，不由得稍有迟疑。

不过马宣毕竟记忆力超群，他记起《三国演义》中写过幽州一个县，叫做涿县，乃是刘备与张飞的家乡，也是刘关张三兄弟结义之地，正好拿来搪塞李儒，于是答道：“呃……幽州涿县。”

李儒终于死了心，满脸失望地叹息道：“哎……早就听说幽州民风彪悍，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竟对马术有如此研究。”言下之意是打消了记录马镫的念头。

马宣暗喜，立刻岔开话题道：“不知打造马鞍马镫需要多少时间？”

李儒道：“吾稍后便去市集找木匠铁匠，今日定能完工。咱们明日一早便动身，二位兄弟以为如何？”

马宣连忙道：“好，那我也先回住处收拾些行李，明早再来府上聚首。”

牛辅起身，恋恋不舍道：“这……这酒菜还没吃完呢……”

李儒拉牛辅坐下，让下人陪着他继续饮酒，自己送马宣出门，往市集找铁匠去了。

马宣与李儒暂别，四处晃荡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又小心翼翼往山上去了。有了惯性导航的指引，一切还算顺利，回到宙行器中时天色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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