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族祭

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秋风渐渐变得干燥、寒凉，露水晨霜一日复一日的将明净山中孤寂的山林染了个通透，很快，时间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族祭的这一天。

这日，许禅还是按照既往的习惯早早的起了床将祖宅内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稍晚在服侍完太爷爷享用了早茶之后，便悠然的登上了望仙崖，一边打坐参禅，一边等待着从百里外的南边赶来的族人们。

许家族祭一年才有一次，所以这一日便是许禅这十六年来能够接触到外界的唯一机会。

盘坐于崖壁之前，许禅一边默默的将意念置于妙灵法阵中辛勤磨炼，一边心驰神往的回想起了自己的爹娘还有活泼可爱的云杪姐，以及那几个堂弟堂妹，哪怕其修道多年心境平淡如水，但在此时在念及这些时，心中却还是依然升起了几分期待和兴奋！

而造成这份期待的最大罪魁祸首，自然便是孤独。

……

……

时间流逝，当东边的曜日完完全全的从地平线上露出，蜿蜒的山脉逐渐摆脱了阴影的束缚开始露出自己的真容，各类鸟兽开始在望仙崖上转腾飞舞……远处的天空上这时才开始浮现出一串密集的小黑点，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朝着明净山疾驰而来，隐约可以看到似乎是一队飞行妖兽！

“嗯？”

感应到异动的许禅立即睁开眼，然后凭借过人的目力朝天边望去，瞬间便看清了那些小黑点，原来竟是一只只器宇轩昂的巨鹰！

这些巨鹰通体漆黑，唯有脖颈之上有一圈银白色的毛发，一对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着凌厉和凶狠！

并且，其飞翔速度偏偏还奇快无比，短短数息之间便已经越过了好几里地，哪怕离得还极远，还是依然让许禅感受到了空气中暴动的风元素正在朝着自己汹涌而来，鼓动着周围气流的乱窜！

许禅眨了眨眼仔细向后看去，只见那些巨鹰背上此时正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位位意气风发的人族，男女老少皆有，神情各异。

其中为首的乃是一对寻常打扮的中年夫妇。只见那男子相貌堂堂，端端正正，可谓是玉树临风！其身旁的女子同样亦是秀美异常，神韵动人，一身风华气质简直倾国倾城！

二人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鹅黄宫装清秀可人的小女孩，虽尚且年幼，但也是生的落落大方眉清目秀，想必不出几年便又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青春美少女。只是其此刻脸上挂着一抹肉眼可见的焦急心切之情，不知所急的乃是何事。

而这，便正是许禅的亲生父母——许云天和明月清，亦是统领当今许家的家主、主母！

夫妇二人地位超然，加之自身境界实力高深莫测，哪怕放眼整个凡界之内那都是响当当的一对夫妇！

而那个小女孩，便是许云天和明月清多年前在外游历时收养的养女，名为云杪。只是对于她的身世，许禅了解的并不多，因为父母并未透露太多消息，只知道父母捡到她时才刚出生没几天，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便带回了家中收养，而这一养便是十七年。

……

“是戮天鹰！他们来了！”

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鹰队，许禅立即兴奋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这般兴冲冲跑下了望仙崖，冲进了祖宅之内，找到了还在给庭院内的花花草草浇水的太爷爷。

“太爷爷，他们来了！”许禅指着天边兴奋的说道。

“知道了！”太爷爷放下手中的水壶无奈的看了看许禅，然后转头瞄了一眼已经飞至山外的巨鹰，便从袖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托于面前，只听见其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挥手朝着玉佩打入一道印决，缓缓注入纯粹的灵力。

然后在许禅期待的眼神中，那枚玉佩在太爷爷的手中慢慢绽放出翠绿色的光芒，紧接着许禅只看见明净山四周的空间微微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如一道水纹荡漾开来，波及了山外的整片天空。

早已见识多次的许禅自然知道，那枚玉佩名为鸿钧印！正是通过操纵此玉，便可以人为的去关闭和开启山外的鸿钧结界！

而与此同时，明净山外，立于鹰背上的许家族人们也为此次的明净山之行正在彼此交谈着，其中屡屡出现“少主”、“传承”、“境界”这些字眼，却是好不俗气，原来所谓大家世族竟也是这般无聊！

“马上就要见到许禅表哥了，真不知道一年过后他的境界又增长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会不会已经突破天眼境了呢？”

戮天鹰上，一位十四五六长相颇为清秀好看的小姑娘看着不远处的明净山，口中喃喃的说道，眼神中早已迸发出了一抹浓重的思念之意。

闻言，一位比肩站在少女身旁，与她年纪相仿的华服少年接着少女的话说道：“一年不见，虽说突破天眼境有些困难，但应该还是超凡上境的实力，毕竟那望仙崖可是修道界人人都为之向往的宝地啊！这次族祭我们还是应该把握住机会，好好去望仙崖上参悟一番，争取获得一些造化！”

“你们就这么惧他么？等我上了山，定要好好挑战他一次，一洗前耻！”另一位模样颇为清秀的少年则是握紧了拳头，一股战意油然而生。

“许遥表弟，你每年都要挑战一次许禅表哥，可是每年都是一败涂地，大家早就对你不抱任何期待了哦。”少女盈盈的笑道，毫不留情的打击着眼前的少年。

“哼！”

被称为许遥的少年对此只是轻哼一声，显然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故而便扭过脸去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此行的行动安排。

此时说话的这三名年轻人皆是许禅的堂弟堂妹，女孩名叫许蝶儿，是许禅二叔许云川之女，比许禅小一岁，第二位少年是许蝶儿的同胞弟弟，名为许追平；至于第三位一心想要挑战许禅的少年，名为许遥，乃是许禅三叔许云海之独子。

虽说这许遥在三人中间年纪最小，不过偏偏修炼天赋却最为出色，道行境界在他们三人中都排在第一位，故而个性也极为骄傲！打小便以打败许禅为修炼的一大目标，所以每年上山时他既不认真祭祖，也不去望仙崖参悟，第一件事便是先找许禅挑战打上一架，其余之事一概不管！

此时这三位少年皆站于一众年轻后辈的最前排，彰显着他们高贵的身份，在他们身后的虽也是许家这一代里有头有脸的子侄辈，但都只是分家中的旁亲而已，此次能够前来参加族祭也是沾了一份沾亲带故的光，否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踏入明净山，进祖宅拜祭先祖的！

……

不一会儿，那一只只戮天鹰便来到了鸿钧结界之前，只见为首的家主许云天也拿出一枚同太爷爷手里差不多的玉佩注入磅礴灵力，然后只见玉佩流光一现，他们身前的虚空处忽而一阵蠕动，便凭空出现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透明入口，这便是进入明净山之路。

“进山！”

随着许云天一声令下，来者见状，纷纷从戮天鹰上落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十分有序的走入了通道之中。

尽管族祭每年都有一次，许家族人亦每年都有一次登临这片秘境的机会，但明净山对于他们而言却始终都是一处充满神秘色彩的圣地，让人心生畏惧和向往！

此地，乃是许家最早的发迹之地！千百年前，正是通过在此处的休养生息，许家的先辈们才有机会靠着各种机缘和手段，一步步的将许家打造成了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家族！

那是每一位许家族人打从心底都真心信仰的骄傲！也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珍贵历史！

……

上山的路曲折而悠长，行走于落叶缤纷的山道上，一些初次来到此地的年轻人都好奇的伸着脖子四处打量，但心里想着出门前家中长辈严肃的叮嘱，皆安守本分不敢随意走动，哪怕是平时极为顽劣的少年此时都只是自顾自的低头走路，连半句话都不曾多说。

原本这样的山路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可到头，然而许家却早有祖训：族祭之日须徒步踏山道走至祖宅，不得使用任何道法手段，以表对列祖列宗的尊重。

于是乎，终于在太阳爬升至半空之时，众人才总算来到了祖宅的大门前。

面对着紧闭着的斑驳大门，众人先是弯腰拱手行礼，而后许云天便悄然走上前去，轻轻将之叩开，这才露出了其内的真容。

许云天旋即昂首踏进大门，身后众人纷纷跟上，一路沿着回廊、庭院，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太爷爷居住的东院。

而此时太爷爷依然身着一身平日里常穿的普通白袍，神情平淡坐于大堂内，静静的等待着众人的拜见，许禅则候在太爷爷右手侧，身穿一席黑色长袍，雍容华贵！

这身长袍乃是特意定制，从领口开始便绣有两排金丝，一直延伸至脚踝处，两只袖口上分别纹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神兽，象征着许禅宗家嫡子的尊贵身份，看上去极为典雅俊美！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件华丽好看的衣裳，他每年也仅仅只穿这么一次而已。

当许云天率众人步入大堂，大家的眼光先是落于太爷爷身上，而后又转向一旁从容不迫的许禅，眼神或欣慰，或高兴，或战意昂扬……

“拜见爷爷！”

“拜见太爷爷！”

“拜见老祖宗！拜见少主！”

……

众人纷纷跪倒向着面前的老者行礼，这也是该有的礼数。

“好好好！都起来吧！”太爷爷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是！”众人依言从地上有序站起，低着头等待太爷爷的致辞。

“日时隔一年，又到了我许家一年一次的族祭之日了，所谓族祭，旨在悼念先祖，祈福祷安，至于其中的章程，相信大家都铭记于心……云天啊！”太爷爷唤道。

“云天在！”许云天急忙躬身上前一步应道。

“你带着云川、云海他们开始吧！其余人可自行安排，不过须切记，除了望仙崖之外，其余两峰不可踏入！”

“是！”

“行吧！都散了吧！禅儿，去陪你母亲四处走走吧。”太爷爷转过头对着许禅说道。

“是！太爷爷！”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太爷爷似乎也不想过多的被叨扰，故而早早的就遣散了众人，自己则默默的回了后院，依然动手煮着自己香茗。

“禅儿！倒是越长越高了！”

许云天上前来笑着拍了拍许禅的肩膀，眸光颤抖，满脸都是赞许高兴。

在其身后，几位叔叔也是纷纷上前来温柔的同许禅说了几句话，多是勉励感慨之语。

“父亲！二叔，三叔！”许禅高兴的打着招呼，满脸皆是久未谋面的欣喜之情！

不过毕竟大人们都有正事在身，所以在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这几人便都出去各自忙着准备族祭之事了，年轻一辈们则在和许禅打过招呼之后便一拥而出直奔山顶的望仙崖而去，竟是一刻都不想多耽搁。

见到众人都走远了，许禅这才高高兴兴的拉着母亲和云杪出了东院来到了庭院内，笑吟吟的坐于池水边，诉说着一年未见的思念。

“一年不见，禅儿倒是越发神气了呢！”云杪轻轻的笑道。

“是啊，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许母吃吃的笑着，一脸溺爱的轻轻抚摸着许禅的头，眼中尽是将要溢出的珍惜之情。

“云杪姐也是越来也好看了！”许禅也是跟着笑道。

“小嘴儿真甜。”云杪笑盈盈的看着许禅，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便对着许母说道：“娘，禅儿也大概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呢，不知给南宫家的聘礼可准备妥当了？”

“放心，都在库房存着呢，一件都少不了！只是南宫家似乎近况不佳，就怕不宜张罗婚事。”许母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倒也是，听说他们家自从前任家主死后便一直都由南宫大小姐掌家，怕也是独木难支。”云杪点点头，显然对于南宫家近来的消息也是略知一二。

而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许禅，在听到她们二人竟忽然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在策划自己的婚事时，只觉得脑袋都大了起来，便赶紧找了个话题说道：“娘，其实今日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何消息？”

“此次族祭结束之后，我也能同你们一起下山了。”许禅笑着说道。

“下山？”许母闻言，先是被这句话吓住了，不过随后猛然反应过来，才一脸惊喜的问道：“莫非禅儿你已突破天眼境了？”

“是的！”许禅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云杪闻言，也是一脸惊喜之色，要知道她们一家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盼望了整整十六年了，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又惊又喜！

“太好了……”说着说着，许母的眼睛便忽然红了起来，一行泪水就这么忍不住从眼眶滑落，显然心情很是激荡！

“这是好事，娘不要哭。”许禅急忙安慰道。

“是啊，娘亲，不要哭好不好！”云杪也赶紧出言安慰道，却没有注意到其实她自己的双眼也泛着盈盈泪光。

“好好！娘不哭了。”许母擦了擦眼睛，伸出手分别将两人拥入怀中，笑着说道：“这下娘的人生算是终于可以圆满了……”

……

“表哥，请赐教！”

然而，正当这三人有说有笑时，不远处一位少年忽然就这么毫无眼力见的找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禅，眼神极为不善，正是那名为许遥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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