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王明一下冲上来拽住了刘协的衣领,质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病?”刘协冷冷的看着他,毫不示弱,鞋子一脚踩在了熄灭的固体酒精上,碾踏着。
“你疯了!”王明嘴角一阵抽搐,终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就想抬起手中的消防斧,只是刘协却快他一步,手中长枪的尖矛一下定在了他的喉咙上,让他不得不僵在了原地。
“是你们疯了。”刘协的表情也愤怒起来,“你们想害死自己别带上我们!在夜里吃火锅你们是想集体自杀吗?”
“集体自杀?”王明抬起手,让身后的幸存者不要轻举妄动。
“我不是跟你说了丧尸有热感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度?你们现在在这里生堆火和杀个人放血有什么区别?”
“热感?”王明的身体一僵,不禁回头看向了大堂窗外,透过封窗木板的缝隙,借着外面刺眼的红色月光,可以看到窗外被寒风吹扬而起的树叶。
瞬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人们一下呆愕住,愣愣的看着刘协。
他不是认真的吧?他是在开玩笑吧?
就当人们被刘协的话惊到,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之时,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呼呼呼”的声响。
声音模糊着,混杂着,似乎已经响了有些时候,只是之前都被吵杂的人声给遮掩了,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
人们一下就变了脸色,巨大的惊恐涌上了人们的面庞。
他们很熟悉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由两种声音混合而成的:丧尸奔跑时混乱的奔踏声和它们口中捕猎时撕裂而出的咆哮,只有这两种声音都数以千计且距离足够远的时候,才会在传播的过程种相互干扰共振,最后混合成这么一番古怪的模样。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他们听到这个声音的时间是三天以前,那天也不知是哪个愣头青带领的车队非要偏偏在晚上赶路,也许是觉得高速路上应该不会有太多丧尸,但很明显他们错了。
那天晚上,整个高速路服务站内的全部幸存者都一夜无眠,在这个声音中发着抖,那一晚,数之不尽的丧尸在高速路周围呼啸而过,共同演奏着这一曲壮阔而又残忍的交响。
这是尸潮的声音,也是绝望的声音。
现在,这绝望冲他们来了。
“咕咚。”王明咽了一口口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滴落,落在地上,破碎声清晰可闻,此刻刘协早就将那根木矛从他的喉咙处移开了,可他的身体却更僵硬了,麻木着,动弹不得。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王明心中怒喝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身上的僵硬感,转过头,却正好对上了幸存者们凝固的视线。
他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视线中满是死灰一般的绝望和麻木,在这些干涸的死灰深处,还透露着一股浓重的渴望,但让他心底发凉的是,这些渴望深处没有一丝温度,和希望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刹那间王明想起来了,他们的确是讨论过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做的。
下意识的,王明垂下手,摸向自己的裤兜,在那里空瘪瘪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是……浪费啊。王明低下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对着其他人挥了挥。
“大家,要活下去啊。”声音中没有一丝力量,和他的裤兜一样干瘪。
随着这句话,就像按了播放键,周围凝固了的呆滞了的人群就一下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向着各个房间里流动,人们沉默着,没有争吵,哪怕是相互挤了道,也只是默默的对视一眼,然后弱方就立马转过头,重新换了一个方向离去。
没有慌乱,没有拥挤,甚至没有声音,人们表情安静而又凝重,一致的就仿佛都是虔诚的信徒,要去参加此生最后一次最重大的弥撒。
秦依依被吓到了,不自觉的将整个身体缩到了刘协背后,瑟瑟的发着抖,人们此时的表情她太熟悉了,每个夜晚她都会梦到,梦到杨风,梦到那对中年夫妇,梦到几乎她认识的每一个人,在梦里,那群人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然后一口一口吃掉她的肉。
这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表情,绝不是。
但并不是所有幸存者都带着这样的表情,王明就没有,他眼角抽动着,神色低暗着看着分流的人群,握着消防斧的手青筋迸现又消失,沉默了好一会,才转身走到了刘协和秦依依面前。
“和我走。”他的声音低哑,眼中不知什么时候不满了鲜红色的血丝,通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去哪?”刘协还没开口,秦依依就忍不住问道。
“活下去。”王明瞪着血红的双眼,答道。
这三个字震撼到了秦依依,一股难言的冲动从她心底涌起,无关意识,但却关乎本能,让她抬脚就想跟着王明走,不过她还是及时止住了这一动作,只是将身前的刘协抓的更紧了。
“去做什么?”刘协像一具石雕一样耸立于原地,动都没动。
“活下去。”王明重复着。
“这样啊……”刘协喃喃。
这一刻秦依依才想懂了,活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呢?他们这群人,哪怕是在这几天里修建了简易的防御设施,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了如潮水一样的尸潮呢?
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活下去。
而为了活下去,他们要做的,无非是抛弃作为顶尖掠食者,作为人的自豪感,把自己看成老鼠看成蝼蚁,就能活下去。
也许有人会死,但总会有人活下去。
“我……”想明白了的秦依依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前的刘协转过身一把伶住了领子,扔到了王明身边。
“帮我照看一下她,谢谢。”刘协对着王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王明拽住了拼命想要挣脱的秦依依,对着刘协离去的背影大声的问道。
“和你一样,”刘协转过头,面色平静如水,“去活下去。”
说完,他便一脚踹开了大堂的大门,门外的寒风滚动而进,拍打在他的身上。
风中,木矛刺出,将风分成了两半,持着木矛的人从风的缝隙中走入黑暗,迎接今晚的不速之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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