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深明大义谦世子

别看薛季礼年岁不大，言谈举止却是极有分寸，处事不惊，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语态说话，都掌握得恰到好处，颇有几分王侯之相。

那些个壮汉得了世子的安排，也就又齐刷刷动作整齐的围着大茶几坐好，有两人去把萧野他们之前的那张茶几也搬了过来，在两头续接上。

不久，茶老板便在这四案拼成的大茶几上摆好了五顶炉火，火炉上陶罐中的茶水被烧得“呼呼”作响，满屋子都是那股难以言说的奇怪气味。

在每人面前各自摆放好一个陶碗后，茶老板先是双手端起滚烫的陶罐，给薛季礼面前的陶碗满上，再给旁边的伍冶子满上。如此之后，其他人才开始各自倒茶。

薛季礼双手端捧着陶碗，面向伍冶子，恭敬道：“老师先请。”

伍冶子单手随性的拿起他的陶碗，放在鼻子前微微一嗅，接着才放在嘴边轻轻抿一口，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薛季礼这才捧着茶碗，移到嘴边，直接饮了口褐色的茶水，动作流畅自如，随后面色沉着的细细品味一番后，才缓缓咽下。此时已是满眼放光，大喊了一个“善”字。

“义士在此钻研茶道，何尝不是在钻研薛人啊……义士所苦心极力研制的薛茶，就如活得苦不堪言的薛人，终有一日会是苦尽甘来！”薛季礼心中不禁震颤不已，他现在所喝到的薛茶，是目前最难喝，亦是最妥当的薛茶，而这苦不堪言的薛茶，却是出自一介武夫之手。

曾经他听身边人说过，薛国边界有一个受自己父王之恩的武人，此人独身在那里收集情报，只待他前来，助他安邦定国。然就是这么一个曾经鲁莽的武夫，却深谙薛人之苦，将这般苦楚融入进了他的茶道中。

这让薛季礼不得不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打磨人心智的同时，更是将年少轻狂时的棱角一点一点磨平，逼着你砥砺前行，不断改变。能让一介武夫，潜心钻研茶道，硬生生从一个白丁俗客，熬成了文人雅士，这需要何等之决心！

“义士之所作所为，当为吾师！”薛季礼双手端着茶碗，面向茶老板，恭敬道，“先生请！”

茶老板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当得了薛国世子之师，他只是一个武人，又有何德何能？薛季礼小小年纪，言行方面已是让茶老板惊讶不已，此子，前途不可限也！

薛国有救，薛国当复兴！

茶老板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双手端捧起，推向前方，把手伸得笔直，诚惶诚恐道：“世子折煞我也，折煞我也！茶某我何德何能，岂能当得了世子老师！世子请接着用茶，世子随性之言，茶某是断然承受不起的。”

薛季礼却是不以为意道：“先生过谦了，先生之决心，先生对薛人之洞悉，对国情之了解，季礼望尘莫及。在季礼看来，不论出生，不论名望，能者皆可为吾师矣。”

此话情真意切，听得茶老板浑身猛然一震，鹤发童颜的老者伍冶子，亦是欣慰的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而其他众人，皆心中热血翻涌。能有一位如此深明大义，又懂得虚心求教的世子来扛起复国大旗，为了国为了家，他们甘愿为其倾尽所有！

茶老板亦是心潮澎湃，心中已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世子，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十五年来，关于他要等的会是怎样一个人，茶老板曾经心中有过无数个想法，然而，全不及今日所见之震撼。

他此时不禁想起，就在刚才，那位叫萧野的青年侠客，在喝完薛茶之后，坚定的说过一句话：苦中有甜，薛国当复兴！

茶老板钻研出的薛茶，何尝不是为了等那个有能力复兴薛国的大人物呢？这些年一切的努力，只为了能让这个大人物尝一口这苦中有甜的薛茶，一切的一切，皆在茶中。

很庆幸，茶老板等来了这个人，而且比他预想中的更要满意。故而不论往后需要经历多少苦难，要面对多么艰难的挑战，他此时已决定，他这条命，就全然交给这个年轻的世子了！

“世子谦逊，茶某万分敬佩，往后若是用得着茶某的地方，世子只管言语，茶某哪怕拼了这条命，亦不会让世子失望。然，茶某是真的无为师之心，更无为师之能，还请世子收回这为师之言，否则茶某难以心安呐。”茶老板一片真诚，再次敬茶道，“世子请用茶。”

薛季礼却并未急着用茶，而是颇感遗憾的叹息一声后，看向茶老板，柔声道：“既如此，那季礼也不好再勉强。不过，季礼以后对义士以先生相称，还请义士勿要再推辞了。”

茶老板犹豫了一下后，点头果断道：“罢了，世子既然执意，茶某若还推却，反而显得造作了。”

如此，薛季礼才满意一笑，把陶碗里面大半碗茶水，仰头一饮而尽，茶老板见状，亦是随后效仿。

茶喝完，薛季礼邀请茶老板坐在自己身旁，茶老板倒也没有再推让，只是先将两人茶碗添满后，这才缓缓落座。

“茶先生，你在此处蛰伏十数年，对燕、郑、薛三国之情况，当是了若指掌。”

薛季礼说到此处，往茶先生那边看了一眼，见后者谦恭的点头后，才又道：“眼下闲来无事，先生能否将这三国之情报，简略说一下。季礼自幼便去了西域，此次亦是头一回归乡，也好让季礼对当前情况有个大致了解。”

“应该如此。哪怕世子不言语，茶某也正欲向世子禀报。”

说着，茶老板便就将三国之情形，一一大致说了起来，其他人皆是端坐，认真倾听。

“燕国由于近年来与西边的赵国时有战事，故而大部分精力全放在西边，东边只是在边界城市屯以重兵，以防郑国突然发难，近些年倒也无暇顾及薛国之情势。不过，自从去年燕、郑两国缔结了盟约后，燕国便又开始对薛国有所行动……”

话语只及说到此处，便就被外面嘈杂的大喊和怒骂声打断，听响动，好像一下子来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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