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自陈胜吴广在大泽乡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起身抗义之后，这天下纷争愈发强烈，毕竟这万里江山太过迷人，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贪恋中原沃土，继而问鼎天下。

而在中原西南方向有一郡名林川，这郡内环山绕水林木郁葱，不过荒野深林之中既有奇珍异兽无数，也更有瘴气弥漫。

故而这林川郡虽物产丰富，但却是地广人稀之境，它对于外面也很难有方便的沟通交流，当地人大多都在大族头人带领下群聚而居，有九山十八岗四十四寨之说。

因这里人少地劣，虽然早就被燕国太祖慕容治划入版图之中，却一直不受重视，偶尔来的官员也都是发配贬职之流，全都是任其自生自灭。

大燕成明十五年，突然有一女子自林川郡洱源山出现，而且她也只在山附近生活，周边不管是进山的猎人还是樵夫都不知其出身何处，只知晓这女子生的貌美如花，本人还有种种神奇之处。

因为这女子出入山林如履平地不说，就是林间猛虎也是甘愿下伏为其坐骑，更为主要的是这女子医术惊人，当地毒物种类繁多，不管是蛇虫鼠蚁还是绿草红花大多有毒，每年因此被毒死的当地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这女子却都能药到毒除，甚尔若能求得神药，还可不受瘴气侵扰。

这般神奇的事传将开来一时人群哗然，十里八乡的全都说此女是神仙下凡，有大神通，专为解救世人而来，传的沸沸扬扬，各村各寨的山野村夫都深信不疑。

而后两年，女子顺势称自己为西方极乐天佛母托胎，并在洱源山下搭草建庐，创下一极乐教。

教内宣称凡信教者早午晚三念《佛母普渡众生经》就可超脱苦海、可不入地狱。凡信徒每日在家参拜极乐佛母，死后可入极乐天享无穷极乐。

因为这教义简单方便，兼这女子又有恩威并施之能，才短短一年吸引林川郡信众近十万人之多，信众们在洱源山筑佛城供奉极乐佛母，并称林川为人间佛土，不受凡间天子管辖。

发展到后来，更是胆大到向中原朝廷递交国书，想划地而治自立成真正的地上佛国。

然而此时已经是大周天武帝李弘业灭燕国登基，扫清六合之际，可谓正是其气盛之时。

这极乐教如此行为，和谋反有何不同！这是不把我大周朝放在眼里？

天武帝李弘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撕碎送来的所谓国书，而后抬手一挥，震碎送来国书的极乐使者全身骨头道：“林川郡极乐妖女，朕早先亦有听闻，本想过几年国富力强再徐徐图之，没想到，她居然敢扯朕的龙须。”

“你给朕听着，既然你们想立国，那朕就不反对，只是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站住脚！朕今日不杀你，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仅如此，朕还要派人把你送回去。”

怒气冲天的天武帝当场派大周武将第一的破虏将军司马南亲率三万大军讨伐林川郡极乐教，那军中还押着已经废了的极乐使者。

但没想到，原本以为很快就结束的平叛却波澜横生，因为当地地方民众几乎全都入了极乐教，人人都以护教为荣，个个都是悍不畏死，大军被拖在那足足一年有余不说，眼见到要胜之时，那极乐佛母看大势已去，便孤身夜袭大军中营，一人力战大将军司马南为首的四位将领，造成一伤三死，自己也撒血重伤遁走。

至此极乐教虽烟消云散，破虏将军司马南回到京都后也是重伤而亡。

天武帝李弘业有感林川郡明智不开百姓愚钝，特任命稷下学宫首座、国子监祭酒方道儒南下为林川郡守。

时过境迁，方道儒早已返回京都府，郡守都换了两三位，可林川郡在这二十年里却得以修养生息，更是在稷下学宫的指引下兴建社学书院，学习四书五经，一派欣欣向荣。

而今三月春分，正是清明时节，又是夕阳西下，因为刚刚下了场雨的关系，空气清新脱俗，点点归鸟鸣叫，让人心旷神怡，真是神仙景色。

此时通往城外的道上正走着爷孙两人，许是累了，老汉拉着小孙子的手靠在路边载着的大柳树边休息，正说着话呢，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打林川城里奔出两匹骏马是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男子，后面跟着一个女的，穿着白色长衣，两人都是风尘仆仆满面倦色。

这二人原是一对夫妻，男的叫王睿，女的叫罗梦竹，是京都府威远镖局的镖师，他们从京城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林川郡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但他们不敢停。

“这都快晚上了不留在家吃饭，出什么城？”

老汉心中有些疑惑，拽了拽小孙子的手想往前走一走，却不想那两匹马竟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打头的那匹马上的男人约摸三十岁出头，是白底蓝边的短打衣服，披着一件蓝披风，马背后面还别着一个小箱子，四四方方的约一扎长宽，此人正是王睿。

他在马上一拱手道：“老人家叨扰一下，这里离且兰镇林家庄还有多远？”

老汉抬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原来是问路的，这儿离林家庄还远着呢，你们再往前走会遇到一条大河，过河要靠渡船，这天就要黑透了，你还带着个女眷，过河怕是很不安全啊。”

坐在另一匹马上的罗梦竹闻言轻轻一笑，也不理会老头，赶上前对王睿道：“夫君，你在这问路作甚，我们二人今天肯定是休息不得了，咱们快走吧，一路赶过去免得误了时辰。”

说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男子见此苦笑一下，赶忙紧随其后。

老汉先是一愣，猛然间像是想起什么，在后面急忙摆手说道：“唉唉唉，我话没说完呢，渡口晚上可能没船了啊。”

许是听到了动静，王睿回头看了看挥手的老汉，还以为是老头在挥手告别，故而自己也摆了摆手，至于听没听见，想来是没有。

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人，老汉低头对小孩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爷爷刚说的江湖人士，说起来快意潇洒。其实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兵器家伙一刻都离不了身，以后可千万别学他们。”

小孩懵懂的点了点头，大眼珠子眨巴的特别可爱。

不说爷孙俩的闲聊，单表这王睿夫妻二人，一路是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渡口，可惜却还是迟了一步。望着已经飘至河中心的渡船，王睿一语不发，风尘仆仆的脸上眉头紧皱。

旁边的罗梦竹看了看四周，低声劝道：“夫君你先不要发愁，我看前面有家茶楼，咱先到前面歇息歇息，等下一班船就是。”

王睿点了点头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夫妻二人骑着马到了店门口，里头坐着的小二眼尖，看着马上人的穿着讲究，立刻出门迎了上来，拱了拱手道：“二位客官有礼了，不知客官们是吃茶还是饮马啊？”

二人翻身下马，罗梦竹道：“既是喝茶，也要饮马，你看不到我这两匹马已经累坏了吗。这可是京城相马监出来的良驹，牵去弄点上等草料，喂的好了，回头少不了你的赏钱。”

店小二一听是买卖来了，一脸笑意的接过缰绳，一边冲里边喊道：“掌柜的，来贵客啦。”

说着话就牵着两匹马走向了旁边的芦棚里喂马去了。

这夫妻二人走进茶肆里，发觉店里生意颇为冷清，除了那个店小二外就只有个掌柜在柜台后面拨弄个算盘，二人也不等招呼，顺势就坐在了靠窗对着渡口的位置。

这时那店掌柜也来到了跟前，笑着招呼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别看本店店面小，但吃喝都有，小店这有晾晒好的菊花，枸杞，红枣茶，也有新来的黄芽，火青和瓜片，酒是自己酿的梅子酒，后面厨房有些绿豆圆子，豆腐干，还刚出锅了半只羊，味道绝对美滋滋的。”

这王睿也没搭话，捋了捋左手腕上的一串手珠，伸手从兜里掏出二两散碎银子说道：“掌柜的，吃喝暂且等等，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打听。”

掌柜的一看到钱，脸都笑歪了，弯着腰接过后道：“哎呦，客官，您看这客气的，甭说给钱，就是不给钱我也是知无不言啊，这怎么好意思这。”

王睿颠了颠钱，把它扔在桌上笑着说道：“这钱给你就收下，我只问你，这下班渡船什么时候能到啊？我和内人着急快点渡过这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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