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假设

王新钢笑了，对伊卫东说道：“当然没问题了！我又不是算计着咱们自己去霸占黑矿。我们赶走了那些非法开黑矿的人之后，当然是得让官方接手了！要不然我们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我是个复员军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当然了，我们也不能白干，是吧，我们三方最后从官方手里分上点股份不就行了嘛！”

伊卫东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正想去拿电话。这时他听到王新钢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没把情况介绍完呢，等我全说完，您再打电话也不迟。”

接下来，王新钢就把怪物在矿场堵门吃人，以及自己前一阵子在俄罗期同怪物的瓜葛简单地向伊卫东及朱豪介绍了一遍。伊卫东听罢，叫人把黑矿奴隶三人组叫了过来，像审犯人似的，一个个单独叫进来询问矿上的情况，他们逃跑的过程等等，看三人的叙述是否有矛盾和不合理的地方。最后，他和朱豪确认，这件事应该是真实可信的。于是伊卫东拿起手机给张菲打电话汇报。

其他两人也不说话，在一边等着看公会上层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不一会儿，伊卫东挂了电话，站在那儿无语的沉思起来。

伊卫东觉得张菲的态度很奇怪。一般来说，任何一个高层次的领导人，如果知道有涉外的势力插手国内的紧俏国防物资的开采，一定会勃然大怒，会急忙赶派人手去收复矿产，捉拿那些侵犯国家利益和公会利益的罪犯，然后在国内其他势力伸手之前，抢先霸占这些矿产的开采权。抢权抢钱，这才是一个武林盟主的正常反应才对。但是张菲听了他的汇报之后，对矿产的事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

但她似乎对怪物的事挺有兴趣，嘱咐他要多收集打怪的经验，多寻找一些怪物的弱点，最后还把话题引到了追捕齐云升的事上，问了许多追捕过程中的细节。听上去她反倒更关心追捕齐云升的事。

老伊把张菲的回话告诉了王新钢和朱豪，然后很是不解的问道：“这算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她有点本末倒置呢？”

王新钢一直对张菲有意见。首先是因为关心的原因。关心只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女孩，张菲却把她卷入武人间这么大的是非之中，很明显是没把普通人的生命当回事。

其次，他还觉得张菲的领导能力不足。他所见所闻的武侠公会根本就是乱象丛生，不像是一个有秩序有生命力的组织。诸氏叔侄为所欲为，尹照京阳奉阴违，基层武人们胡作非为，草根武人备受欺压，普通人民群众也是怨声载道。

张菲却好像对这些现象都视而不见，或者说装作视而不见。但王新钢觉得其实她就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种事态发展。在习惯了军队的令行禁止作风的王新钢看来，武侠分会分明已呈现失控之势。

“她会不会早就知道黑矿的事，但是却管不了或不敢管？”王新钢问道。

“不可能！只要她想管，没有管不了的事。”老伊比王新钢更了解张菲，知道她的能力。老伊追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她知道吗？”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没什么证据。她的这种回答太淡定了，有点反常。原因只可能是两种，要么她管不了，要么她不想管，既然您说不是前者，那只能是后者了。”

“如果她事先知情的话，而且她有能力管这事，那她面对这么大的利益，又为什么不及时对黑矿曝光并加以制止呢？”朱豪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三人在这一假设的前提下，开始各自思索了起来，纷纷揣测起张菲的用心。

“我有了一个设想。能说通为什么张总是这种态度。”王新钢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笑容。他点着头接着说道：“这个假设虽然有点荒唐，但逻辑上应该没问题。这样吧，你们再想想，我呢，先去看看妹妹和关心。回头咱们再碰头，那时再看看你们是不是也能有一些自己的设想。”

王新钢说完，嘿嘿笑了几声，走了出去。

“这算什么，智力竞赛吗？看谁最后猜出答案？”朱豪看着王新钢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伊卫东也走出门来，叫过一个人，让他陪着王新钢去找庞小波，他看着离去的王新钢的高大身影，若有所思。

王新钢跟着那人找到庞小波，让对方带着他先去了妹妹住的地方。松林别墅是个庞大的建筑群，王芳和庞小波的住处在别墅的正中偏右，就位于伊卫东住处边上。平时他们几乎就是和伊卫东老两口朝夕相处，足见伊卫东多重视她的安全。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钟，王芳在卧室正准备睡觉，这时她听到了外间客厅里传来庞小波的说话声，以为庞小波忙完了外面的事回来休息了。于是她高兴的摸着肚子出门来看，却发现庞小波带着一个外人回来了。她仔细看着那个人，他的面容也慢慢的变得清晰和熟悉起来，然后她认出了这个人。

“哥哥！”王芳眼中冒出喜极而泣的泪水，高兴的要扑向王新钢，吓的两个男人连忙迎了上去，把她扶住。

“小心孩子。”庞小波小声埋怨道。

“就知道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王芳柳眉倒竖，佯装生气。

庞小波连忙辩解：“哎呀，这时候说‘小心孩子’和说‘你要小心’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不正是一体的吗，担心谁不都是担心你们娘俩嘛！”

王新钢欣慰的看着他们小俩口斗嘴，脑子里想的却全是鲁冰。幻想的画面里鲁冰也挺着个大肚子，而他则一边把耳朵放到她的肚子上，一边也和她斗着嘴。最后王新钢想道：“我什么时候也会过上这种幸福生活呢？”

王芳见了哥哥当然很高兴，但两人有八年没见过了，难免有点陌生感。再加上孕妇也确实需要休息，王新钢和妹妹说了一下父母的情况，让妹妹不要担心，又扯了几句闲篇，约好过一阵再聊，之后他就告辞出来了。他想让庞小波留下来陪妹妹，于是没再让庞小波带路，而是让庞小波安排了一个保安人员带着他去看关心。

来到关心的病房，王新钢先是从门窗户上看了一眼，看到关心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于是他先找到一个护士问了一下关心的情况。护士说关心只是伤心过度，再加上情绪不稳，所以给她输了一点儿护脑的药物，其次并没有大碍。王新钢听罢，这才放下心来，推门走进了病房。

关心正在眼望天花板想着心事。听到门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王大哥，立即想要坐起来。王新钢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不让她起来，只是又给她加了一个枕头，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老朗逃出去了吗？”关心急切的问道。

王新钢听陆胖子说过齐云升一直化名朗天涯，知道关心嘴里的老朗指的就是齐云升。

“没抓到他，他可能已经跑出了包围圈。不过你放心，我早晚会干掉他的。不会让他再回来伤害你。”

关心听到王新钢这话，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道：“王大哥，你还是不要去追杀老朗了。他其实从没伤害过我，他只是个被我骗了的傻瓜而已。”

“为什么？我亲眼看到他用钢管扎你，要不是陆胖子挡了一下，你就被他扎成糖葫芦了。你该不会是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这么替一个人渣着想？”

“他不是真的要扎我。老陆根本就没碰到那个飞来的钢管，是钢管自己变向拐弯的。老朗这是怕别人用伤害我的方式去威胁他，所以才装作要杀我。再说了，别人可以去追，但是你不行。因为你欠他的。”

接着，关心把自己如何利用朗天涯对她的感情，唆使他去救王新钢的父母，然后她如何以为王芳被绑架，而朗天涯如何明知寿宴是龙潭虎穴还是要去救人等等，这一系列事情告诉了王新钢。

王新钢低着头听完关心的述说，心里又羞又愧，起伏不定，难以抑制。他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一路追杀着齐云升，没想到事先人家为自己和家人干过这么多事。虽说这些事不是他求着云升干的，不用他还这份人情，但是人家毕竟是一片好心，一直在努力拯救他的家人。

“如果刚才我一刀把齐云升杀了，并且领了赏金，岂不是成了为了名利恩将仇报的小人？”想到这里，王新钢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我听胖老师说你有女朋友了？”关心看王新钢脸胀得通红，知道他心有愧意，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苍白的脸上还含着一丝笑意。

王新钢看关心问话时的神情很放松，很坦然，知道她已经放下了对自己的那份执念，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对！是鲁将军的女儿，叫鲁冰。”

“那很好呀！鲁将军人很好，帮了我很多，他的女儿肯定也是好人，你们兄妹都是有福气的人，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关心轻声的说着，眼神空洞，虚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王新钢觉得她可能又在想齐云升了，但这事他也没法说什么，于是他郑重的向关心承诺不会再追杀齐云升，如果再见到齐云升，他甚至会帮他一把，所以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再担心了。

说完这些，王新钢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冲关心“嘘”了一声，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门边，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没发现外面有人，接着他拿起关心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爸爸，是我，王新钢……，嗯，小冰挺好的，她正和我父母在一起……，对对对，当然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了，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哈哈哈……”王新钢边打电话，边偷眼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关心，只见关心在闭着眼装睡，可是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

王新钢决定长话短说，不要再在关心面前丢人现眼了。于是他简短的向鲁将军汇报了一下黑矿的情况，以及张菲的反常反应，最后他问自己的老丈人，是否能派些军方的高手来协助一下自己。

王新钢听到电话里老鲁同志叹了口气，然后说军方本就没几位真正的高手，仅有的两个入微境界的高手现在都在东南沿海布防，一时之间根本抽调不出人手去大兴安岭。他问王新钢要不要普通人组成的机架特种部队？王新钢想了想，最后拒绝了。接着王新钢又问他丈人对张菲的看法，老鲁同志给出的评价是：“猜不透此人的心思，但肯定聪明绝顶！”

挂了电话之后，王新钢转过头问关心：“你怎么看张菲这个人？”关心厌恶的回答道：“她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

王新钢告辞出来，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刚才的会客室。老伊和朱豪刚刚又审了一遍那三个从黑矿逃出来的家伙，想多了解一下相关的细节。

老伊见王新钢见过妹妹之后，从刚出门时的精神亢奋，变成现在的心事重重，他略感奇怪，但他没有问王新钢为什么，现在是公事要紧，私事还是以后再关心吧。他率先开口说道：“小王，你刚才说假设了一种可能，能说通张菲为什么是这种对矿产漠不关心的态度，你假设的重点是不是这只怪物？”

王新钢听老伊正搔到他的痒处，虽然心里有事，但他仍然露出了笑脸，说道：“不错。我说过，复员前，我在俄罗斯也遇到过一只怪物，并和它战斗了有半个月。说实话，当时我打不过它。我现在高度怀疑黑矿上的怪物，就是我在俄罗斯遇到的那种怪物，具体是不是同一只，那要到我见到它之后才知道。”

朱豪还是不解：“一只很厉害的动物而已，这和张菲不重视矿产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如果怪物不仅仅是这一只呢？要知道，它们个个可都是入微高手的水平。”王新钢嘴角含笑。

“不仅一只？成群结队？”朱豪和老伊陷入沉思。

王新钢憋不住了，没人问他也主动说开了：“重点是这种怪物是会使用内力的。而且它最喜欢捕食武人，我觉得它的出现同内力粒子的出现是有因果关系的。难道只有人类能出现武人，动物世界就不会出现武兽吗？如果张总知道或预测出这种怪物将要大量出现，那她作为武侠公会的实际领导，应该对黑矿问题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我明白了！”朱豪兴奋的叫了起来，并接着说道：“她担心怪物将会大量出现，并将给人类社会造成重大破坏，因此她想加快内力合金矿的开采，并尽量使内力合金更快的变成能使用的武器，并让它们被及时分发到世界各地。

“但她也清楚，国家在事态明朗之前，是不会让她这么干的。但她认为如果事态明朗之后，恐怕就来不及了。所以她就对黑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黑矿虽然不合法，但它正被不停的开采着，还是使用奴隶开采，这样的话，黑矿的生产效率奇高哇！这对内力合金向海外普及很有利。

“如果是揭露了此事，接下来肯定是黑矿被收归国有，然后是各方伸手扯皮，然后是分配利益。在大家争扯出个结果来之前，很可能会使这个黑矿停产，那些被走私到海外的内力武器肯定会断供，这应该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可能消减那些外国武人抵御这种怪物的能力。她是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这些低阶层的人，想得还是不够全面啊！”

“但这个假设有个前提，那就是她真的相信怪物会成灾。”王新钢说道。接着他看着老伊又说道：“或者倒过来说，她放任黑矿开采，内力合金外流，真是出于公心吗？”

老伊听罢，也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站起来，在屋里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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