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马正义

张菲在集忆室中待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后的她更显疲惫。她迷迷糊糊地走出第二道防卫门后，李蔓连忙走上前扶住了她。李蔓一边用手掌在她背部轻揉，一边问：“你非得这么拼吗？”

她见张菲没回答，只好又问：“接下来上哪儿？”

张菲有气无力的说：“上老师那儿坐坐吧。”

“今天不是司马主席的清醒日。”

“我知道，我就是想他老人家了，想去看看他。”

二人回到地面后，李蔓向保卫部叫了一个保卫车队，两人坐上公会主席专用的防弹汽车随车队浩浩荡荡的向郊外的一个疗养中心开去。

张菲本来是又累又焦虑，但进了病房的门后，她看到司马老师躺在病床上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样子，她却莫名的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她先挥挥手让跟随的人出去。等人们走后，她走上前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先用手帕拭去老师嘴角的口水，然后把头伏在老师的手臂边，开始轻声诉说：“老师，这太难了！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应该怎么办？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别人有了难处可以找人诉说，可我除了你谁都不能说。我无人可诉，无处可说。如果您老人家真的就这样慢慢的失去了意识，那这个世界上就只剩我一个人在战斗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啊，老师！我真的是太累了。有时候我真的想就这么放弃算了。我不想成神成圣，不想当什么救世主！谁特么在乎人类的未来！我只想去当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能和朋友一起上电影院去看场电影，当个脑残粉去追帅气的明星，找个傻傻的男孩谈一场恋爱……”

司马正义被身边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双眼，看着张菲的头顶就在眼前，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说道：“小菲呀，你又偷懒了吧。我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作不完可是不能见妈妈的哟~”

张菲抬头看着老师慈祥的脸，听着他说着多年前对年幼的自己才会说的话，知道是老师的病又加重了，他的意识已回到至少八年以前了。她禁不住伤心的低声哭了起来。

当年大多数人都认为，司马正义让张菲当他的接班人是疯了。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如何能领导一个如此庞大的武林帝国？但司马正义力排众议，坚持自己的选择，毫不动摇。他知道，他这并不是胡闹。他一辈子和装神弄鬼的骗子们做斗争，一贯遵循的是以科学的态度进行重大决策。

他十分庆幸自己遇到了张菲，而且正好他还没有后代，这样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让张菲继承自己建立起来的这个庞然大物。

其实司马正义早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公会中的会员都是武人，他们数量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大，能力的种类也花样百出。

如何掌控他们？如何使用他们？如何满足他们的诉求？如何压抑他们的欲望？又如何在这个基础上不给国家和普通民众造成伤害？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武人现世之后，世界上的任何国家都想要掌握住武人这股力量，中国也不例外。但武人群体显然不想受此束缚。例如以诸步亮暗地领导的年轻武人团体就曾对《武人自律条例》的出台设置了巨大的障碍。

《武人自律条例》是公会协同公安部共同出台的一部就如何侦查、缉拿、逮捕涉嫌违法犯罪武人的部门规章。

该条例出台前，由于武人具有的异常能力，由普通人组成的警察队伍很难缉拿逮捕涉嫌犯罪的武人。如果硬要缉拿，往往是警方损兵折将，而武人最后逃之夭夭。早期在对齐云升的追捕过程中，警方就前前后后地牺牲了近百位警员。

所以公安部会同武侠公会就如何缉拿涉罪武人的问题出台了这个条例。

《武人自律条例》规定，由公会成立一个违法犯罪武人缉查部，该部下设三支自律缉查队，每支自查队由公会中的高手带领二十名年轻战斗型武人组成，并由一个警方派驻人员担任副队长。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按公安部的要求，捉拿武人嫌犯。

然而诸步亮为首的年轻武人团伙之所以不想让这个条例出台，其目的就是阻止公会成立“违法犯罪武人缉查部”。理由主要是这会影响公会内部武人们的团结，这会挑起武人的内斗。

其实他们真正的理由是：我们武人怎么能交由普通人羁押、审判、关押？我们是进化的新人类，我们是超人类！打个比方：人类会同意让黑猩猩羁押、审判、关押自己吗？

在公会成立的早期，就如何提高内力这一问题，已经使会员自然分成了三派：功法内力派、自然灵力派、科学粒子派。后来，随着同政府部门的关系开始紧张，公会会员又分成了尊法报国派和超法新人派。

尊法报国派认为无论武人能力如何强大，武人毕竟是这个国家的公民，那他们就有责任尊重法律，报效国家。

超法新人派认为武人是新时代产生的异于常人的新人种，是人类进化的新方向。而现在的法律只是普通人类给自己设立的行为规范，这根本不能束缚我们新人类。我们新人类应该订立自己的法律来规范自己，并在自己的法律中确立武人高于普通人的特权。

不得不说，这个新人种的理念很得年轻武人的支持。年纪大一些的武人嘴虽然不说，但心里认同这一理念的人也不少。

司马正义夹在中间是焦头烂额。如果他身边没有郭松山这根定海神针，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些争来吵去的家伙们撕成碎片。他知道他是个开创有余而守成不足的人。而且他天然厌恶权力斗争，讨厌内斗。

所以他只能把精力投入到如何挣钱的商业活动中。也幸亏他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公会的产业不断扩大，而且大量的资金进入到公会中后，还真的起到了缓合了内部对立气氛的作用。他至少没让会内各派因为金钱利益而大打出手。

就在这种情况下，张菲如同一个天使来到他的身边。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是出于喜欢这个小女孩才对她另眼相看。当然如果她老爹不是那个讨厌的张召重就更完美了。

在司马正义和张菲的慢慢接触中，这个女孩的某些想法彻底震惊了他，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像这个女孩说的那样发展，那我们人类将何去何从？

他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张菲去打理。

一般的围棋纵横各有十九条线，但这个世界却是个纵横无数条线的大棋局，他知道自己下不了。能者多劳，这盘大棋还是交给像张菲这样有能力的人去下吧。

张菲也是措手不及，她还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我也只是提供了一种设想，没想到吓的老师撒手不管了。唉！”无奈的小张菲只能挑起这个重愈千钧的重担。

直到张菲大了一些，才感觉这其中的苦似乎也无边无界，责任带来的压力也远超权力带来的那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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