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

这期间黄半仙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叫洪智兴，学的是他的相术。

洪智兴属于半路出家，和他师傅不同，他是个真正相信自己所学的相师。一开始他只是信这个，进而对相术产生的浓厚的兴趣。于是他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干，跑来和黄半仙学习如何相面。

有意思的是他在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再配上他的真诚态度，忠厚老实的面相，他的算命生意竟然比师傅还要好。这让干了大半辈子相面的黄半仙十分不忿。

洪智兴很识相，觉出了师傅的不悦，于是提出独自回家乡成都发展，不再在他面前碍眼了。

二徒弟当然就是齐云升了。对齐云升，黄半仙是真拿他当养老儿子来培养的。所以他并没有让齐云升学什么易经四柱麻衣神相等算卦之术，而是就近安排齐云升在十堰市的一个寄宿式学校上学。

不过最近学校老师打电话通知他，说这小子不好好上学，和社会上的人学坏了，常常打架斗殴，勒索其他学生的钱财。黄半仙一直在考虑找个机会教育教育这孩子。

近几年中国内地的封建迷信之风是愈演愈烈，上上下下，无论阶层，具体表现就是官员拜佛，商人修庙，百姓练功，社会风气是一片浮躁喧嚣。

黄半仙觉得时机已到，是发动自己布置的大局的时候了。自己为之奋斗了半生的这场雄心伟业，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他先是通过电话联系或者亲自走访，了解到当时他请的那些老先生已大多作古。有两个身子骨还硬朗的八十多岁的老石匠倒是没死，但都已经老糊涂了，根本不记事了。

接着他来到地狱之口的现场，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状况竟然出乎意料的完美。随着岁月的流逝，大自然的自然雕琢之力掩去了当年一切人工痕迹，品相比他预料的还要好很多。

于是他按计划照了一些照片，取了一些边边角角的样品。然后他拿着这些东西就去了成都。

在成都，他找到他的大徒弟洪智兴，吩咐他偷偷拿着这些照片和尘土、书页等样品找一些行家看看，让人家给掌掌眼，判断一下年代，或者直接找一些鉴定机构鉴定一下，最好能出具鉴定报告。但这一切活动都要偷偷的进行，不要宣扬。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一般，但他大徒弟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忠厚。一般人如果一上来就知道是他拿出了这些照片，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不是一个骗局？”，但如果是洪智兴拿出来的，别人肯定会多信几分。

这一步骤看似是一步闲棋，其实是一种筛选机制，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如果他拿着这些照片四处嚷嚷着找买家，人家是不会信的。可如果他偷偷摸摸的鉴定、咨询，别人问的时候还要矢口否认，被识破后还要坚称只是为朋友帮忙，那别人就会上赶着来上这个当。

布置好这一步棋，黄半仙又回到湖北十堰，准备下一步行动。

本来他不想把二徒弟齐云升牵扯进来。可是因为这个臭小子的不良行为确实需要管教一下，所以黄半仙还是决定把他叫过来好好教训教训。

同时也是因为有一些工作不能让外人粘手，正好让这小子来帮个忙，搭一把手。当然他在其中也存了一点私心，那就是要让这孩子看看，他师父挣点钱并不容易，以后要知道珍惜。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臭小子本能的觉得师父是要让他来干活，所以紧急时刻还抓了个壮丁来。

近一年多没见，黄半仙再见到自己的二徒弟，发现他长高了不少，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有一米七十左右的个头，身材干瘦结实，已经像是个青年了。但他的眼神没变，还是那么阴郁冷漠。

黄半仙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他把齐云升当儿子养，当然也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眼看他还被当年在丐帮的残酷回忆困扰折磨，黄半仙也是一直没有找到办法为他化解，也只有平时对他更加疼爱一些。

黄半仙之所以叫齐云升来，主要就是为了不让外人粘手此事。为此他前期工作中找的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就是为了等此事发动之时，他们大多已经过世，也就不存在泄密的可能了。可现在倒好，他这个好徒弟自己直接叫了个外人来。

他还不好就此埋怨齐云升，毕竟事前他没说清楚。因此他只能向齐云升问一下那个少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凑和着用了。

这个孩子和齐云升差不多年纪，十五六岁左右，刚不到一米七的的身高，也是干瘦体形，但身上没什么肌肉，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车间工作服，一副懒散模样。

但这孩子的眼神和齐云升完全不同，他的眼睛是怯懦躲闪的，看人时眼神与人一碰即走，不敢长久与人对视。

齐云升说这个小孩姓段，是个山东人，是一所山东技校的学生。他到湖北十堰来是为了在二汽公司进行暑期实习。可这个姓段的小子怕吃苦，只在车间里干了一天就再也不去了，整天在市区闲逛。他们的带队老师也不管，只知道整天武当山神农架的忙着旅游。

“我很气愤！”齐云升对着师父说道：“师父，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的父母花这么多钱让他上技校，又花了这么多钱让他到千里之外的全国设备最先进的二汽来实习，多不容易呀！

“可你看看他这个懒散样儿，不好好在车间学本事，却整天在街头闲逛，这怎么对的起生他养他的父母？怎么对的起细心教导他的老师？怎么对的起培养了我们的伟大祖国？我来的路上一看到他游手好闲的样子就来气，所以顺手就把他拽来了。让他好好的在这里劳动改造一下。”

黄半仙听完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笑骂道：“你是不是在路上还顺手把他身上的钱也收缴了，省的他又乱花父母的钱，还不如交给你替他保管呢，是不是？”

“没有！这个真没有。不信你问他本人。”

“这次没有。”姓段的少年怯懦地瞥了齐云升一眼，然后说道。

“那以前呢？你别怕他，老实说。”黄半仙追问道。

“就是因为以前老是被他讹钱，所以我出门都不敢带钱了。”

“所以这次没有！是吧。”黄半仙瞪了一眼齐云升，对姓段的少年说道：“他一共拿了你多少钱？”

“加起来有二百三十四块。”姓段的少年低着头小声说道，没敢看齐云升阴沉的眼睛。

黄半仙拿出钱包点出三百元递向他，说道：“这里是三百。里面的二百三十四是还你的钱，剩下的是今天的工钱。”

姓段的少年没敢拿，偷偷看向齐云升。

齐云升突然露出一个平时很少见的灿烂笑脸，上前搂着姓段的少年的肩膀说道：“我师父让你拿你就拿，不用怕，我不会再抢你的了，放心吧！”

“如果他再抢你的钱，你就来告诉我！我加倍还你。”黄半仙瞪了一眼自己徒弟，硬是把钱塞到姓段少年的兜中。

黄半仙又问他的名字。姓段的少年说自己叫段或根，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哥哥。

在此期间，黄半仙发现姓段的少年趁他们师徒没注意，把那三百块钱掏出来，偷偷塞进了裤裆，藏到了内裤的暗兜中。

黄半仙心中暗喜，只要他贪财，就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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