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枫山下的往事

更深一层的回忆中，首次东游时，东土，天枫山山脉

那时的我还不怎么会使用东土通行的这种古老文字，听师傅的话也很困难。

他每次讲经书，总是能绕得我云里雾里的。

什么之乎者也都还是小儿科，那些关于诗歌的写法着实让我感到一阵头疼。

不过好在我的修为是所有学生里最高的，甚至还超过了师傅本尊，所以各位师叔、师伯并没有在意我在步道时走神、不听指挥，虽然这是当年听不懂古代汉语所以当付出的代价。但我觉得他们早知道了这点，所以并不怎么教我、逼我学什么“多余”的东西。对，他们认为我已经会内功了，所以不必教我这些拗口的内功口诀。

总而言之，这些与文言有关的经历，直接改变了我，让我不必在许久以后才可以感受文言文的韵味，记忆中的师傅、师公等人给我的印象也因此淡化的很慢很慢。

好笑的是，现在我才知道，那也是一个半文半白的时代，而我从未真正接触过古汉语这种奇妙的文字。也许日后我会有这个机会吧。

我在东土这处奇妙的土地上有个名字，叫做刘弥津，而师父在收我为徒时，则为我取了字：子安。

“千里秋水一瞬间，天地独我乐神仙……”一个留着小山羊胡的男人手捏拂尘，念着《逍遥子》，倒骑着小毛驴，反穿着小袄。他胯下的驴，亦是悠然自得地走着。

但他身后的徒弟们可就苦坏了！一人背个大箱子，手上还提着大小包袱，只因师傅逢赌必输，这新道场里的东西全要拿去当掉还债。

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看起来，是没得过了。

“师傅啊——，为什么您输了钱还这么开心啊！咱马上就得三餐不济了！”小师妹拖着哭腔道。她故意将哭喊声拖得很长，很容易博得他人同情。

“修行之人，没有三餐却又如何？”三师妹幽幽地回了一句，她乃是师傅的侄女。

“你俩别掰了，咱还是继续赶路吧，这山路太危险了……”四师弟看她们心情不好，正在气头上，也就只好动动嘴皮子，分散下她们的注意力了。

小师妹还是心有不甘，冲我撒泼：“二师兄——”

我也习惯了：“咋了？累了吧，来，把你那份也放我背上吧。”

三师妹她似乎并不喜欢我和小师妹有任何交集，我也懒得和她们理论。

这不，她这就拦住了我：“师兄不可！你背的已经很重了……”

“有何不可？将你的那份也放上来吧……”我很爽快地回应道。

突然，师傅停下了，山路上早已埋伏了一伙山贼。

“徒儿们，你们且说，为师平日里叫你们不贪不杀，自己却去和一介莽夫钱大将军赌钱，平反，收徒……凡此种种，又是为何？”

“想必是我们根底太浅，还不能掌控师傅的神功？”我为了不让师傅尴尬，只好象征性地问了下。

“非也！子安啊……你与吾之间，仅差了一道剑意。正是你们中，没有一人的心性可以达到‘心无旁骛，无所牵挂’的程度。也正因此，你们才会在这么久的修炼后，还领会不到吾剑意的深意。所以为师没有办法教你们我最厉害的一招，只有你们领悟了海为何物、天为何物、虚为何物，为何能容纳万物，才……”

“喂喂，臭道士们。不要忽略本大爷的存在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和师傅同样有着浓厚北方口音的黑脸大汉，想必是这群土匪的头头，开始叫嚣道。

“罢了，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本门的绝学中最强的单体剑技——天残神剑二十五式中的第二十四式——天虚神剑！”师父抄起了手中的轻剑，“剑、伊人所指，即为我向，欲解其前路之症结……”

众人对师傅在大敌当头之时忽滴念起口诀，还在舞剑表示吃惊，可师傅他毕竟不是来耍杂技的。如此华而不实的武功，如何御敌？……因此故弄玄虚，应该是一种代表撤退的信号，好让我们有机会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师傅，是个废材。

众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咱家的师傅可真是个脓包啊……别人家的师傅可以一个打十个，而我们家的……算了，到头来，还是要咱们这些徒弟上啊。

但现实中，师弟师妹们怎么打得过这帮悍匪呢？

可惜的是，他们都看错了，只有我因为内力修为高，才看出端倪：师傅周遭有数不尽的天地灵气集聚，向剑尖游动过去，凝成一条极细的丝，舞动在他的身后。这定是在发功，准备袭人了！

但是，好慢啊！怕是凝聚完了，人也死了……

“哎呦呵，还有完没完了？还念起诗文了是吧？所谓恶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你不给钱，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妖道，纳命来！！！”歹徒被刺激到了，已经开始要作恶了。

众人惊呼，却没一人敢上前去阻拦：“师傅——！师公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别作妖了！快跑吧——！”

“师傅——！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着！”

我急忙上前欲给匪首致命一击，但土匪用开山斧，轻轻松松地震开了我的剑技。我实在是没想到，一伙山贼，居然会有这么强的内力，居然可以弹开我注入了3成功力的一剑。而师父他老人家则依旧幽幽地望向前方，但半眯着的眼中，光彩竟是渐渐地迷离起来，变得让人不知道他在看向何方……

他的目光失去了焦点，也许是在看着自己的一生，回忆着什么吧……

他越念越快，以至于他人都听不清他念了啥，但对我来说，要听清楚这口诀，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因为这招是他和我初见时对我用过的一招，也是我险些拦不下来的一招：“夜深长见，若斗牛光焰。天道无常，若有若无。剑决浮云，为我辟路！以气化虚，天虚神剑！”

浩瀚的、充沛的气息，由温和转为狂暴——这一剑，势必会击毙那些山贼！

我赶忙从两人中间闪开，以免被削成两截，我深知这招的厉害。

毕竟这奇招，险些将我杀了。

但这股澎湃的灵力气流打击在那个山贼身上，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山贼后方淡得如同水墨画的一个山包却隐隐发出了爆裂声，山顶像一团褐色的烟圈，在渐渐下滑，那是剑气砍的？这招，在我眼里的地位，进一步上升……

这股力也太过惊人了！那个山看起来，也不小的样子……

那个为首的山贼在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后，更是跪了下来，近乎痛哭流涕着说：“大侠不杀之恩，没齿难忘！”

其他的山贼虽然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但嘴角溢出血丝来，想必是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可他们们这群喽啰居然没死，这是我意想不到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我大跌眼界——师傅扶起了山贼，说道：“你们也是为生计而奔波之人，与我们并无不同。你们且去，莫要再与吾等缠斗。”

然后山贼们就傻愣愣地，看着我们从他们面前离开……

还看着匪首和和气气地送我们通过这个山口，

就这样，我们被这伙悍匪护送了一大段，直到下一个山口。

这实在是场意料之外的旅行，但我们还没到目的地，我们得赶到东边平原的钱家庄去，跟钱大将军还债。

跟他们别过后，旅途仍在进行。

“师傅，为何要放过他们？”我不解地问，对曾经的我来说，没有放过敌人这个选项。

“子安，苍穹所拥有的宽容，便是为师要教于你们的最为重要的一课，如果你不能理解，吾也就教不了你们什么新的东西了。”

这番话，我当时并没全盘接受。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师傅教的最后一课，就这样打了水漂。

到了最后，年轻的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领悟到更多的新知识，这修仙之路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那是师傅最后一次有去有回的出山……

渐渐地，我又不禁回想起我从东土学成归来后的日子，以及我其他四位亦师亦友的伙伴。又一次回想起当年我们五人的黄金年华，开办圣凯特尔大学的时候以他们四人的名字来命名的那些破事儿。

而多年之后，我又在这个以我的老师、朋友、兄弟的名字命名的学校教书……

这可这是耐人寻味啊……

再后来啊……

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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