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为母,十月怀胎,说快即快。
大抵不过春桃花落,秋草黄,渐渐的,入了初冬。
“柳娘!”
“来了,来了~”
今日的天灰蒙蒙的,庙前的柿子树也枯了叶,干巴巴的格外丑,可一位青衫少女,一蹦一跳,手中拎着个小花篮,格外可爱。
“亭花,你说你,人未到,声先到,这嗓门不唱大戏倒是吃亏了许多。”
一位灰袍的妇人,一缕青丝自额间垂下,眉宇间倒是端庄,不过小腹部如同小山坡凸起。
“哎呦,柳姐姐,你可别笑我了,小满呢?”
“这孩子啊,又去后庙玩耍去了,咱们先进去,外面冷。”
“好。”
柳倾牵起亭花的手,便向庙中走去,庙中一簇火堆,倒是暖和了不少,四周的破陋处,都被人修补了一遍,庙外不管风雪雨,庙内也不受侵害。
“柳姐姐,我给你带了点吃食,还有棉布,你且用着,你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生产也近了,你可要千万注意着,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生下这个孩子给自己添麻烦。”
灰袍妇人笑了笑,落子药落下肚子中的孩子,易柳也放弃了,自从那日起,这个少女便是对她百般照顾,常常送来吃食衣物,再加上陈满还小,想着如果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以后两个人也好相互扶持着,妇人应声回道。
“当初我吃了两碗落子药,都没对这个孩子怎么样,既然这个孩子和我们母子一样,都想活着,那我也不能那么绝情吧。”
少女若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柳姐姐,小满呢,我纳了个鞋子,你让他试试脚。”
亭花从篮子里,拿出鞋子,鞋底的针眼密密麻麻,陈满如今也十二了,个子也越长越高,人也越来越俊朗,活脱脱自他母亲的模子刻出来的,每日黄昏清晨,陈满站在光下,总有一位妇人看错了眼。
“亭花姐,阿娘,你们在干嘛。”
转头看去,眼前少年高了不少,面目俊朗有几分柳倾的影子但又有几分出挑的地方,多是眉目间带着些许凌厉更胜一分,少年身穿黑衫,衣角似乎破了几分,手中提着只野鸡,笑意满容站在门前。
“满儿回来了,小满,快来,这是亭花姐,给你做的鞋,你试试看。”
亭花起身,将新鞋递了过去,摸了摸陈满的头,反而陈满听到有新鞋,将手中野鸡放在一旁,坐在木桩上,接过鞋,便往脚上套了去。
“合适,合适,谢谢亭花姐。”
陈满穿着新鞋,踏了两步,嘴角的笑止不住般溢出来,门外不知何时,铺满了红霞,点点落着小雪。
“小满,云庭,你这几日可别乱跑了,你阿娘可快临盆了,你要每日陪着你娘,要是你娘喊疼了,你马上就跑到城西杜府喊我,知不知道!”
少年踩着新鞋,头发凌乱,乖乖回应道:“小满知道,这不是给阿娘抓只鸡补补身子嘛。”
陈满知道,这世界上除了母亲,另一位对他好的,便是亭花姐姐,夏日送吃食,冬日送棉衣,病了便送药,自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旁的易柳,捋了捋额上的发丝,对着少年说道:“好啦,以后啊,就让我们小满把你娶回来,不然这么贤良淑德的一个好姑娘,被别人娶走了,可不就可惜了。”
“柳姐姐,你净打趣我,对了,我跟我们府里的厨子,学了点糕点手艺,我拿给你尝尝。”
少女从篮子里拿出一包油纸,里面包了几块绿豆糕,小少年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甜而不腻,十分可口,连连说道:“好吃,好吃,亭花姐,你的手艺真好!”
少女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裙,站起了来说道:“柳姐姐,我先回府里伺候大夫人了,不然大夫人找不到人,又要说我了。”
“好,谢谢你了,亭花。”
说罢,亭花便起身,往庙门走去。
“满儿,送送你亭花姐姐。”
柳倾还没说完,陈满便追着亭花身后去了,小小的人,在枯树寒风中,显得瘦弱了些,刚踏出庙门,亭花还想嘱咐两句,可一声惨叫响彻观音庙。
“啊.......!!”
陈满小小的步伐,急冲着庙内跑去,此时的柳倾倒在了地上,面白如纸,身下带着血迹,少年哭喊着:“娘,你怎么了,娘!”
亭花从容冷静的将易柳的衣裙剪开,陈满在庙中跑东跑西的拿东西,也是出了一身汗,古来妇人生产,便是半只脚入了鬼门关,妇人的嘶喊声持续了一.夜,直到天边不知不觉见了霞光,随着一声婴儿啼哭,最后一抹光消失在天边,黑夜伴着轻雪,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温柔了大地。
观音像下,一个女婴出生,胸口一块胎记,像是一朵花,青衫少女抱着女婴,观音像后的床上,躺着一个面如白纸的妇人,少年紧紧的拉着妇人的手,细声问道:“亭花姐,我娘没事吧。”
“小满,你过来看看你妹妹啊。”
抱着女婴的青衫少女说道,手里轻轻拍着怀里孩子,少年却撅起来小.嘴。
“我不看。”
“怎么了,生气了?”
少女抱着孩子,跪坐在少年的身边,易柳此时累了一.夜,深深的睡了,少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气愤愤的说道:“都怪她差点害死我娘。”
听到陈满的话语,亭花笑了出来,将孩子递到了陈满的怀里,说道:“那她现在不是出来了吗?云庭过来抱抱她吧,她应该叫你一句哥哥的。”
少年无措的看着怀里的妹妹,陈满嘟囔道:“她长的好丑,皱皱巴巴的,我不想抱她。”
谁能想到,喜欢好看的,不只是成年的男人,如今这小小的孩子,竟然都挑着好看的来,亭花笑着安慰道:“小满小时候,长的也是皱皱巴巴的,但是小满现在长的很好看啊,只要小满保护着妹妹长大,妹妹才能变的好看,对不对。”
少女的话让陈满若有所思,可少年赌气道:“我才不保护她。
两个人说着,天色渐渐的明了,红霞早已没了踪迹,一缕缕光悄悄进了观音庙中,五彩斑斓的壁画似乎有了些生机,观音的玉瓶中似乎生了新芽,可门外依旧下着大雪。
“小满,天亮了,我真的该走了,你抱着妹妹,照顾好你娘,我就先回府了。”
青衫少女整整一.夜未归,正准备着收拾地上的篮子,少年把头低了下去。
“亭花姐,我....”
“小满长大了,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知道吗?”
这次的少年却意外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小满知道,我会保护她...她们的。”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挥了挥手,撑起来时的那把伞,笑道:“小满,再见!”
“亭花姐姐,再见。”
这一次的再见,便是真的再见,亭花这个名字如同消失了一般,秋山城好像从未有人叫过亭花,也没人记得那个青衫少女,观音庙里的少年,生疏的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拍着。
“妹妹,外面下雪了,你冷不冷呀。”
少年的一句话,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陈满急手急脚的安慰说道:“你怎么哭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小时候娘给我唱的,你别哭了,我给你唱,给你唱。”
“长亭外,古道别,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少年坐在易柳的身旁,火堆温暖了整个庙堂,抱着怀里的婴儿,轻哼着,仿佛自己多了一个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芙蓉先生,青罗的任务完成了,还有什么吩咐。”
城西杜府的小院中,亭花跪在地上,从脸上撕下了一层皮,竟然换了一副面容,一头青丝垂落,一双柳叶眉,丹凤眼,眉宇间比女子多了份英气,而这个才是江湖凶名赫赫戏青罗原来的样子。
本一个小小医女并不难抓,可此女精通换头之术,无人知晓其没来面目,才传的凶名赫赫,此时的白衣男子缓缓说道:“从今日起,改头换面前往大唐,至于做什么,全在信中。”
易芙蓉说罢,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飞射出去,少女接到信后,说道:“那,先生何时为我医治阴阳之病。”
“信上之事完成之后,我便为你调节阴阳病。”
戏青罗点了点头,说了声道,便轻功跃起便在这秋山城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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