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我靠！”蒋纬国惊出一身冷汗，吓得差点儿从“自唱自嗨、纵情歌舞”的状态中摔在地上，毕竟没什么比这个更丢脸了——在摆出一个又一个自以为很帅但其实很丑的pose时，别人就像看耍猴一样地静静看着。“你们也不敲门？”蒋纬国狼狈不堪地问道。

孙涛艰难地道：“纬哥，今天是寒食节，我们看你最近实在太劳累，想找你出去散散心。”

“寒食节？好吧、好吧。”蒋纬国正好趁机转移话题，“等我换套衣服。”

南京的气候是春秋短、冬夏长，并且冬夏温差显著。眼下，十一月中旬的南京已经很有寒意了，冷风飕飕，渐入冬季，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因为过寒食节，闹市一带仍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孙涛等人都是兴致勃勃，蒋纬国原本也是，他本来心情极好，但被寒意一激，他的心情猛地一沉，脸色猛地一变。蒋纬国看着眼前这座华灯璀璨的城市和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吆喝生意的摊贩商人，挥汗如雨的贩夫走卒，无忧无虑、追逐玩耍着的孩童，在酒楼饭店里开怀畅饮、谈笑风生的市民食客，依红偎翠、强颜欢笑的风尘女子…他越看，心情越是痛苦愤恨。

南京此时共有102万人口，是在上海（350万人）、武汉（160万人）、北平（150万人）、天津（140万人）、广州（110万人）后的中国第六大城市。蒋纬国心里有数，如果他拥有《死亡笔记》里的“死神之眼”，那么，他此时会看到周围很多人的寿命都只剩下一年多一点了。

“这是南京的最后一个冬天…”蒋纬国叹口气。

“纬哥？”孙涛几人听到蒋纬国的这声没来由的叹息，继而发现蒋纬国的神色表情很不对劲，纷纷惊诧不已。

蒋纬国眼神幽邃地看向孙涛几人：“如果我告诉你们，明年的冬天，会有无数人皮畜生在这座城市里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们相信吗？”

孙涛几人呆呆地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梅看向蒋纬国，她的一向表情稀少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在沉默一下后，她轻声地问道：“日本人？”

“当然！”蒋纬国怪笑一声，“不是那帮畜生还能是谁？”

杨梅低声地道：“他们不一定会这样的…”

蒋纬国再次怪笑一声：“野兽天生就是要吃人的，这是注定的事。”

杨梅偏过头，没有再说话。

“纬哥…”孙涛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打到南京来？并且他们还会在南京…大开杀戒？”

蒋纬国点头：“十有八九，但没关系！”他突然大笑一声，“不管日本人在南京干多少‘好事’，我都会十倍地还到东京去！我会杀得日本人后悔投胎成日本人！”他的笑容看上去大大咧咧、玩世不恭，但隐隐间却有一股森然的狰狞。

这时，蒋纬国感到鼻子一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他抬起头，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正在夜幕中簌簌地落下。

“下雪喽！”一个孩子在蒋纬国身边欢天喜地地一边拍手一边奔跑而过。

“南京、南京…”蒋纬国看着雪花纷飞的南京，再次陷入幽思，“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我必须要改变这一切！南京这个地方，它不该成为中国人的地狱，它应该成为日本人的地狱！”

后世有很多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电影，比如《南京大屠杀》、《南京！南京！》、《拉贝日记》、《黄石的孩子》、《南京浩劫》、《金陵十三钗》等等，但蒋纬国（夏华）从来不看，一是看得难受、沉重、痛苦，二是看得烦闷、憋屈、耻辱。比起前者，后者程度更严重。

蒋纬国感到烦闷、憋屈、耻辱，看着男同胞被异国异族侵略者虐杀，看着女同胞被异国异族侵略者凌辱，这真的很有警示意义吗？与其说是警钟长鸣，还不如说是自曝其丑，整天说自己当年被欺负得多惨多惨，跟祥林嫂有何区别？同样是城市保卫战，为什么斯大林格勒坚持了7个月并获胜，列宁格勒坚持了整整900天，南京却只坚持了13天并失败？为什么苏联人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能以自身伤亡113万的代价杀伤敌军85万，而中国人在南京保卫战中死伤数万投降数万但杀伤敌军不过一万多（击毙日军3000余，击伤日军9000余）？

说一千道一万，被侵略军屠城，与其悲愤，不应该更加感到耻辱吗？一头猪被杀，死前嗷嗷叫，值得同情吗？既然是一头猪，被杀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想要不被杀，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强不息、“化猪为龙”。

“我要把南京从中国人的地狱变成日本人的地狱！”蒋纬国狠狠地咬紧牙关、握紧双拳。

次日上午，蒋纬国坐飞机前往洛阳寻找蒋介石。

蒋介石在洛阳过完五十大寿后除了回一二次南京外，基本上就呆在了洛阳，带着一大批高级将领、智囊幕僚积极策划针对红色军队的军事行动。在洛阳西宫，蒋纬国见到了蒋介石。

“父亲，我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只有父子二人的书房里，蒋纬国喜气洋洋，“德国成功在科威特发现了大型油田，按照双方协议，在德国真正地控制当地并开采出当地石油后，德国会在十年内每年向我们无偿提供三分之一的中东石油，保守估计，即便在开始一两年内，我们每年也能得到1000万吨以上的石油吧！”

“好！”蒋介石大喜过望，在中国此时本土年产油只有5万吨的情况下，一下子能每年获得1000万吨以上的石油，其中的价值和意义，他实在再清楚不过了，简直是天上掉金山。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真是越看越喜爱。蒋介石发现，他的这个叫蒋纬国的宝贝儿子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福星”，同时，也许他的心里还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当初戴季陶不要他，幸好我要了。”

“父亲…”蒋纬国拿出屡试不爽的老套路，先报喜，然后趁着蒋介石心情好提条件，“我有件事想跟父亲您商议一下。”

“你说吧！”蒋介石也已经清了蒋纬国的这个老套路，但他肯定不会不高兴。

“犹太人。”蒋纬国说道。

“哦？”蒋介石眉头一蹙。

蒋纬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父亲，跟犹太人合作，对我们有百利无一害。我们帮助犹太人，一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我们中华传统的博爱宽仁的美德，二是互利双赢。犹太人无国无土、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苦难重重，但犹太人跟另一个流浪民族罗姆人（吉卜赛人）大不一样，罗姆人懒散怠惰、不思进取，犹太人则头脑聪敏、意志坚韧，并且锲而不舍、奋发图强，这个民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哪怕给他们一块弹丸之地用于立足容身，他们都能将其建设成举世侧目的富强国家。

犹太人在西方世界一直饱受迫害打击，跟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我们如果此时向他们伸出援手，对他们雪中送炭，他们必然为之感恩戴德、涌泉相报。第一，犹太人的财力充盈、财势雄厚，很多犹太人是著名银行家、金融家、企业家、实业家，跟他们合作，我们会得到大笔资金；第二，犹太人是一个非常智慧的民族，人才济济、人才鼎盛，各方面的技术人才数以万计，如果能把这么多人才拉拢到中国，我们庇护他们，他们为我们服务，那我们建设国家岂不是如虎添翼？

第三，此举必能让我国在国际上赢得赞誉和美名，进而还会提升西方国家的高层和民间对我国的好感，间接地推动中日开战后西方国家对我国的舆论同情和实质帮助，不少犹太人在西方国家里拥有高层人脉关系和社会影响力，他们必然会帮助我国争取西方国家对我国的支援；第四，犹太人早晚独立建国，以后的犹太国无论国土之大小、国民之多少，必是一个对世界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国家，我国现在对犹太人施以援手，就能提前奠定在以后的新国际局势里，中犹两国坚定同盟、互帮互助的基础，从而再次提升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

蒋介石认真地听着，同时微微点头，他最后看着蒋纬国，直奔主题：“德国那边怎么办？”

蒋纬国仍然胸有成竹：“父亲勿忧，德国和犹太人的关系固然势如水火，我国想在德国和犹太人之间左右逢源，确实难度不小，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的。第一，我们在初期一二年或二三年内只是小幅度地、小规模地帮助犹太人，不会让几十万或上百万犹太人来到我国境内，顶多让他们来个十万八万，并且严格把关，要求来的都是犹太人的精英，所以不会惊动德国；

第二，在一二年或二三年后，如果我国还未与日本开战，我国一直和平建设、和平发展，国力自然日益昌隆旺盛，德国肯定愈发高看我国，如果我国与日本已经全面开战，并且国军在战场上屡败日军，捷报不断、凯歌不停，国军自然军威大振，我国自然也国威大振，德国还是愈发高看我国。

两种情况，德国都会高看我国，我们自己有了强大的实力，德国就会愈发离不开我们了，对于我们包庇犹太人的行为，德国方面即便不太高兴，也能理解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们包庇犹太人并没有损害到德国的利益，加上我国靠国力或胜利而有了说话的分量，德国方面必然不会跟我们反目成仇。”

蒋介石再次微微点头：“言之有理。”

蒋纬国乘胜追击：“父亲，还有两大原因让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哦？”蒋介石有点惊奇地问道，“什么原因？”

蒋纬国一脸凝重和担忧地道：“第一个原因，我们的死对头日本人已经在拉拢犹太人了，他们比我们想得更早，下手速度也更快。父亲，认识到犹太人价值的，可不只是我们一家啊！”

历史上，日本人试图拉拢犹太人，作为日本人盟友的德国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激烈反应，由此可以判定，蒋纬国推动中国跟犹太人进行合作，并不会导致中德合作关系受到负面影响。

“什么？”蒋介石心头一惊，“纬儿，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纬国这是第N+1次在蒋介石面前说鬼话，并且照旧说得滴水不漏、以假乱真：“父亲，我的部队里有几位出身于原东北军的军官，是他们告诉我的，具体内容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是千真万确的。日本人大力拉拢犹太人，目的跟我们一样，想利用犹太人的财力和才干。日本人准备在我国东北境内划出一块地方给犹太人独立建国，进行日犹联盟，让犹太人帮助日本人开发东北、促进日本的经济发展，这个绝密计划叫做‘河豚鱼计划’。”

历史上，这项“河豚鱼计划”的主要鼓吹者是日本关东军中层军官安江仙弘、犬冢惟重，同时得到了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的支持，日本人其实早在九一八事变前就已经有这个构思和打算，并且跟犹太人高层进行多次接触，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控制东北，犹太人对这个计划愈发感兴趣，确实很想在中国东北境内得到一块土地安身立命、独立建国。

但在1933年，一位住在哈尔滨的名叫西蒙•卡斯帕的犹太人遭到关东军的诱拐、拷打、杀害，这件事基本上摧毁了犹太人对日本人的信任，大批住在东北的犹太人纷纷逃到了上海，1937年底，日军攻陷上海，安江仙弘跟逃到上海的犹太人再次进行接触，保证日本人不会再伤害犹太人，试图继续河豚鱼计划，但犹太人已经不怎么相信日本人了，加上南京大屠杀，犹太人对日本人深感恐惧和憎恶，彻底地不相信日本人所谓的“诚意”和“善意”了，计划停滞不前，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世界局势的变化，河豚鱼计划最终化为泡影。

蒋介石隐隐地有点坐不住了，他在沉吟一会儿后，用赞赏的语气叹息道：“纬儿，你的长远目光和缜密心思让我很欣慰啊，你虽然才二十岁，但高瞻远瞩的目光却堪称明见万里。”

蒋纬国笑了笑，拿出“终极杀手锏”：“父亲，第二个原因非常重大。父亲，请问您知道爱因斯坦这个人吗？”

“知道。”蒋介石点头，“他还给我发过电报呢！”

“啊？”蒋纬国反而吃了一惊。

科学巨人爱因斯坦跟中国有过多次交集。1920年，蔡元培曾邀请爱因斯坦在1922年底来中国到北京大学讲学，但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实现，爱因斯坦在这一年冬天去日本讲学时两次经过上海，停留了三天，在日记里叹息了中国人的苦难；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爱因斯坦公开谴责日本；1932年10月，陈独秀在上海被捕，爱因斯坦联合罗素、杜威等十多名国际声誉很高的著名学者联名给蒋介石致电，要求释放陈独秀。

蒋介石此时跟蒋纬国说爱因斯坦给他发过电报指的就是这件事。

“父亲！”蒋纬国上前一步，低声道，“有一样东西，把它研制出来的话，意义空前绝后！而研制这样东西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成百上千的科学家，二是美国德国那样的强大雄厚国力。这两个条件，我们国家都不具备，但是，如果把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大批犹太裔科学家弄到我们中国来，为我们服务，那我们就有资本跟德国或美国联合研制那样东西，从而分一杯羹。”

蒋介石十分惊愕地看着脸色凝重如铁、神色严肃郑重无比的蒋纬国：“纬儿，你指的是…”

半小时后，蒋纬国拿着蒋介石给他的一把“超级尚方大宝剑”，志得意满地走出了书房。毫无意外，蒋介石在中犹合作这件事上给了蒋纬国绝对的自主权，让他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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