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司徒公

大使馆内，戴安国、金定国、孙涛等人围聚在一间房间门口，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寒而栗和心惊肉跳，因为蒋纬国自回来后就躲在他的房间里，然后每隔十几秒就发出一阵阵神经失常一样的大笑。“二公子…不要紧吧？”孙涛心头发毛，他担心蒋纬国摔伤脑袋的后遗症此时终于出现了。“要不，我们去请一个医生来吧？”戴安国也心头发慌。

“一个不够，起码两个。”杨梅双手抱肩地站在旁边冷眼看热闹，“一个脑科医生，一个精神科医生。”

说话间，大使馆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着一阵阵抽泣声和安慰声。十多名在预赛里被淘汰的中国运动员一边红着眼流着泪一边返回了大使馆，为首的程金冠泪流满面，带队的宋君复在旁边好言安慰着。“哈哈哈…”蒋纬国仰天大笑地走出房间，正好碰到泪水涟涟的程金冠等运动员。顿时，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运动员们无不悲上心头，蒋纬国则喜笑颜开。

“我们对不起国家…”程金冠哭泣道，“我们没能给国家争光…”

蒋纬国神采飞扬地走上前拍了拍程金冠的肩膀：“没什么的啦！都看开点！为国争光的办法有很多的！奥运会只是一种嘛！这届不行，那就下届！相信咱们中国运动员一定会站在奥运会领奖台上的！”

程金冠忍住眼泪，点点头，然后他看了看穿着军装的蒋纬国：“你说得对！为国争光的办法有很多种，二公子…”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我想跟你一起参军！”

“这个…”蒋纬国笑了笑，“不太好吧？你可以去搞体育教育事业，培养出中国以后的世界冠军！”

程金冠坚定摇头：“咱们国家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运动员，而是军人！你是委员长的儿子，你都投笔从戎、参军报国，我也要一样！咱们国家都要打仗了，还搞什么体育啊！国家动乱，战火连连，全国被战争搞得一团糟，全国都要为战争服务，还怎么举办运动会？谁还有闲心、有精力、有兴趣观看运动会？国家哪有还有条件、还有财力举办运动会？我们这样的运动员就算训练得世界第一，哪里还有地方参加比赛？体育只有在太平时期才有意义，在战争时期还有什么意义？”

蒋纬国无奈地耸耸肩：“好吧！”

“这个…”孙涛有些吃惊地看着蒋纬国和程金冠，翁勇、陈明、孙剑也都露出古怪目光，他们似乎并不愿意蒋纬国接受程金冠等运动员入伍。

安抚好程金冠等运动员后，蒋纬国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怪异眼神。蒋纬国此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用诗仙李白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来形容，整个人喜气洋洋、容光焕发，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原因自然不用多说，他成功地在希特勒身上狠狠地榨出了一大笔的油水。“妈的！五百万美元的现金、五千万美元的贷款、一百架飞机、一百门大口径火炮、一百辆坦克和装甲车、三艘潜艇、一堆的兵工厂、一座军事学校，并且后面还有十倍百倍的好处，老子真是一个大天才啊！”

蒋纬国哈哈大笑，他得意非凡，不只是因为他在希特勒身上捞到了大批的好处，还因为他总算出了恶气：“老子好歹拥有超越历史的思想，可来到这个鸟时空里一个月都毫无建树，真憋屈！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真是不爽啊！老子现在才算是真正地扬眉吐气了！赶紧回国！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时间紧张并且目的已达成，蒋纬国顿时归心似箭，毕竟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就回国？”蒋百里在听到蒋纬国的要求后十分吃惊，“太仓促了吧？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呢！”

“我先去美国一趟，然后再回德国，你在柏林等我半个月就行。”蒋纬国已经急不可耐，他随后单独叫来戴安国，目光炯炯，“安国，准备好为国效力了吗？”

戴安国喜出望外：“你说！”

蒋纬国交代道：“希特勒马上就会援助我国很多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技术人员等等，这方面的事，我都交给你去办了！我需要一个能让我绝对信任的人留在德国专门打理。安国，交给你了！”他拍拍戴安国的肩膀，“第一，有什么情况，发电报给我本人；第二，不要张扬，低调行事，注意保密。”

“没问题！”戴安国眼神闪闪、激动无比。

在拍了一封电报给国民政府驻美大使施肇基后，蒋纬国随即马不停蹄地坐火车前往德国北部的威廉港，然后乘上了前往美国的轮船。

一周后，蒋纬国抵达美国纽约。

踏上美国的土地，蒋纬国还是一路马不停蹄，不想浪费一分一秒时间的他以疲于奔命的势头直接办正事。在亲自赶到纽约港码头迎接蒋纬国的施肇基的带路下，蒋纬国来到纽约市曼哈顿区唐人街的一家充满浓郁的古色古香中国风的中式茶楼里，拜访一位在中国近代史上风云显赫、在原先历史上曾站在毛主席身边一起参加开国大典的重量级大人物。

“司徒公，晚辈蒋纬国有礼了。”茶楼三层客厅里，蒋纬国谦恭地对端坐在对面的一个身着布衫唐装、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毕恭毕敬地行礼。客厅里人很少，只有蒋纬国、施肇基、这位老者以及老者身后一个身穿桃领束腰式短袖红袄的青年女子。

“不愧是蒋委员长的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有点魄力。”老者微笑着道。

“司徒公过奖了。”蒋纬国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繁文缛节就免了。二公子不远万里从中国来到美国，想必不是专程来找老朽喝茶的吧？这个茶楼好歹也是老朽旗下财产，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别有什么顾虑。”老者显得很是和蔼地道。

“司徒公快人快语，晚辈也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藏着掖着。实不相瞒，晚辈此次来美国，专程寻求您和北美境内所有华侨同胞的帮助，为国军筹备军款，希望得到司徒公您的提携和帮助。”蒋纬国开门见山，然后双手递上一封信，“这是我父亲给您的亲笔信，请司徒公过目。”

“筹备军款？”老者眯起眼睛，接过信函，打开浏览。认真看完后，老者神色凝重起来，手中的龙头拐棍不轻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

“司徒公，您虽然是旅居美国的海外游子，但您向来心系祖国、不忘故土，这一点凡是华夏子孙都是有目共睹的。”蒋纬国动之以情地道，“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东亚局势风云变幻，日益不利于我中华，日寇自五年前吞并东北四省后，其狼子野心欲壑难填，近期又得陇望蜀，妄图染指华北五省。日人灭华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司徒公啊，中日大战可谓箭在弦上。一旦开战，国家的国库、国力、军力必将消耗巨大。因此，晚辈奉父亲密令，前往海外联络侨胞，筹备战时军款，以支援国军即将参加的抗日之战。”

老者神色平静地微微点头：“蒋委员长所虑甚是。日人贪暴，乃我华夏心腹巨患、卧榻蛇狼。抗战大业事关华夏存亡，老朽身为炎黄后裔，自然也会出一份力，只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二公子，老朽在此倚老卖老一回，说话不中听你可别放在心里。国府积陋久矣，我海外侨胞虽然心系故国，但钱也是血汗所得，恐怕十有六七倒是用不到真正强兵之上吧…”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连忙道：“这一点还请司徒公大可放心！父亲让我暗中组建的这支海外财政来源是独立于国府经济部门之外的，所得钱款皆由晚辈负责。晚辈在此用项上人头向您保证，所有钱款全部用以增添器械、练兵强军。倘若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饱私囊、发国难财，晚辈第一个要他的脑袋！”

“好、好、好。”老者淡淡一笑。

“届时中日全面开战，晚辈也自当投身军戎，亲率一支虎贲雄师，驱逐外敌、扫灭倭寇！为我泱泱中华涤荡戎夷、开疆拓土！重振我华夏之威！”蒋纬国脑子一热，在这位辛亥元勋面前忍不住张口道出了自己以后的打算和隐藏在内心里的雄心壮志。

“涤荡戎夷、开疆拓土，重振我华夏之威！说得好！有气势！”老者闻言不禁面色一动，微微击掌称赞起来，随即又嗟叹道，“自大元帅作古后，好久没听到中国人敢说这么‘狂妄’的话了！”言语之间隐隐地浮现出一丝沧桑。

蒋纬国当然知道这位老者口中的“大元帅”指的就是国父孙中山先生，而眼前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美洲（主要是以美国为主的北美）华侨领袖、洪门的美洲总坛坛主以及中国致公党的创建人司徒美堂老先生。

这位被分布在五大洲的上百万洪门弟子公认的两位洪门大元帅之一（另一位便是孙中山先生）的司徒公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帮派大佬人物，他可是辛亥革命、国民军北伐等民国时期一系列大事的积极参与者和支持者。中华民国的建立，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就是以他为首的海外华侨的无数次捐款。孙中山先生曾经感叹过一句话，“中华民国的缔造，靠的就是国内捐命、国外捐钱”。

历史上，1937年中日全面开战后，在司徒公的大力号召下，美洲华侨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地支援处于千年浩劫中的祖国，累计捐款金额达到天文数字般的地步，总计五亿九千万美元（数据来自《华侨革命史》），足够装备一百个精锐步兵师。当时的美国人惊呼：中国人把华尔街的银行都给提空了！1955年5月，这位终生淡泊名利、一心只为中华富强而呕心沥血的洪门元老在北京因病去世，周总理亲自主持他的公祭大会，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副主席等众多领导人敬献花圈，无疑，这是对这位一生爱国的华侨老人的最高褒扬和历史肯定。

当然了，蒋纬国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司徒公其实就是一个“黑帮巨头”。洪门（三合会/天地会）、意大利黑手党、日本山口组是世界三大黑帮（以后还有美国黑手党、俄罗斯黑帮、墨西哥黑帮的崛起），同时，洪门、青帮、哥老会是中国三大黑帮。司徒公统领的洪门美洲分坛在本质上是美洲华侨因为远离祖国，无依无靠、抱团取暖，通过黑暗手段积累原始资金，最后慢慢洗白（比如洪门致公堂就转型为致公党，成了国家参政党，成功地从黑道变成白道）。

虽然这种过程以及这种社团的性质有些“一言难尽”，但蒋纬国肯定懒得管那些，管你黑道白道，只要爱国，就是“好道”。况且，孙中山先生以及蒋纬国老爸蒋介石就已经干过这种事，为了在国内革命而寻求国外华侨社团（有的是正经社团，有的就是黑社会）的帮助，孙中山当初的政治对头、民国初期广东省领袖陈炯明就是致公党的首任总理，同盟会的元老人物几乎个个都有“帮派身份”或“黑道背景”，蒋纬国老爸蒋介石就是青帮成员。

蒋纬国非常清楚，海外华侨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极其重要的、极其强大的中国后援力量，海外华侨此时约有1000万人，主要分布在东南亚、美洲（美洲境内大部分在北美、在美国，南美不多）、欧洲这三地。抗战八年期间，近500万华侨给祖国捐款，累计捐款高达13.2亿美元，占中国八年抗战总军费40%之多，华侨们另外还捐献给祖国600多架飞机、200多辆坦克、4000多辆汽车、其它物资不计其数，做出了难以估量的巨大贡献。

毋庸置疑，第一，海外侨胞们都有一颗赤诚爱国心；第二，海外侨胞们能量极大、非常有钱；第三，蒋纬国把这个渠道掌握在手，会给他带来难以估量的重大裨益。首先，蒋纬国有了钱，事情自然好办多了；其次，蒋纬国肯定绝不可能糟蹋侨胞们饱含爱国赤诚的血汗钱。

“行！这件事包在老朽身上。”从幽思中回过神来的司徒公慨然回道，“祖国有难，自当毁家纾难，这是每个炎黄子孙都是义不容辞的。”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老朽马上整顿北美乃至整个美洲的所有华侨社团组织，建立一个联合总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与国内同胞共赴国难！”

“谢谢您！司徒公，谢谢您！”蒋纬国又激动又感动。

施肇基也在旁边连连地道谢。

“对了，司徒公。”蒋纬国又想起一件事，“如果可行的话，希望您和北美侨胞们能帮忙做做美国高层的工作，毕竟，国军抗战肯定离不开美国的援助。”

司徒公哈哈一笑：“这事不难，我甚至可以帮你直接联系上美国总统罗斯福。”

“哦？”蒋纬国吃了一惊，“真的？”

司徒公点头：“说起来，我和罗斯福总统还是有一点交情的。三十年前，我在纽约成立这个‘安良总堂’，聘请了一位美国律师担任总堂法律顾问，前后长达十年。这位美国律师，就是现在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

蒋纬国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司徒公又摇摇头：“只可惜，罗斯福在今年十一月就要卸任了，听说他打算竞选下一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第二次担任总统。”

“肯定能的！”蒋纬国脱口而出。众所周知，罗斯福连续当了四届美国总统，史无前例。

“希望如此吧！”司徒公笑了笑。

“司徒公！”蒋纬国激动地道，“能否麻烦您联系一下罗斯福总统？就说，中国政府非常想跟美国购买武器用于抗日，要知道，中国抗日对美国而言，也是意义深远的大事呀！如果中国败了，日本胜了，吞并掉中国的日本将会国力暴涨，成为美国在太平洋对岸的巨大隐患。我相信，罗斯福总统高瞻远瞩，他肯定能认识到这一点。”

司徒公郑重点头：“老朽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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