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小阵是鸳鸯

毛竹手长长的竹子伸出去，迎面一大片，哪怕来人低下身子，他手中下压，你还是冲不过来。而在这一会儿功夫，阵中的长枪手早已上前几步，探出枪杆，把他们捅倒在地。

这些按理说该重伤的人心中不服，同时也想全面求证这阵势的效力，便爬起身来，侧面迂回进攻。

可是他们在翠竹之外，无论往哪个方向刚一移动，一大片翠竹乱糟糟地跟着人脸阴魂不散就来了，而这只需要毛竹手稍稍转向即可。

几次尝试之后，没机会出手的何锁，脸上笑开了花。

他再笨也看出来了，这个古怪的阵型，除非是对方骑马冲击，或者人数众多，前方侧方同时受到攻击，那么会顾之不及。可若是人数相当，正面敌对，那么几乎利于不败！

因为对方视线不清，而且几乎无法近身啊！

那边吴雄为首的假想敌，此刻终于服了，有几个捂着胸腹之间，虽然被枪杆扎的很疼，但一个个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吴雄再看看这阵法，皱眉思索片刻，终于点头赞道：“左大哥这阵法看来普通，也没有什么出奇事物，却想不到威力这么惊人！以我多年军旅见识，如果人数相差不多，这阵法必胜……而且，战损极低！”

何锁突然想到：“如果有多个这种阵法，并列联合对敌，那么侧后方自然安全了，想必威力更大。”

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是老兵，眼光都是有的，新兵们纷纷点头称是。

左杉一颗心放下了一半，他对这个简单的阵型，是相当有信心的，方才两个老兵正说到了这个阵法的要紧处——无损，常胜！

后世史书中记载，此阵在明朝，用于对付倭寇，也就是岛国浪人——说浪人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海盗流窜犯。

而这个阵型所取得的战绩，在冷兵器对战中，那真当得上是空前绝后，宇宙最强——

台州花街之战：杀敌数百，己方牺牲3人。

白水洋之战：1500人全歼2000多名倭寇，己方牺牲3人。

横屿岛渡海之战，消灭倭寇1000多名，己方牺牲13人。

牛田之战：击溃数上万倭寇，己方无一人牺牲。

林墩之战：烧死和淹死倭寇3000名左右，斩首960，俘虏26，己方阵亡90人。

福清葛塘之战：消灭300多名倭寇，己方牺牲20人。

平海卫之战：斩首2622，己方牺牲16人。

仙游之战：击溃10000余名倭寇，杀死1000余，己方牺牲24人。

王仓坪之战：击溃倭寇近万名，己方无一人阵亡。

蔡陂岭之战：击溃倭寇7000余，杀死1000多，己方牺牲31人。

这些资料左杉当然不会记得清楚，但他当年看到这些时粗略估算过，这个阵法的战损率，与敌人相比，最高也就是几十分之一。

这是历史上长期作战的军队，从未有人达成的战绩，哪怕是把这些史料数字降低十倍，那也是极端彪悍的杀人阵。

不错，这就是明朝著名抗倭将领戚继光所创，名传青史的鸳鸯阵。

而鸳鸯阵的具体布置，说不同资料的记载略有不同，左杉当初只是一眼看过，大致记得是这个样子。其中具体战法，器械配合他当然不知，但他确信，映月国军营之中，一定会有人懂，从而更加发挥这鸳鸯阵的威力。

戚继光当年这阵法，针对的是步兵作战，倭寇的武器主要是长枪和武士刀，其实在左杉眼里，鸳鸯阵的最大优势就在于前方扰敌的大毛竹——比长枪长多了，这就是优势。

对方想要靠上前来发挥武器威力，首先就要破除这个路障，而在毛竹制造出的时间和空间里，阵中的长枪手很轻松就能在毛竹下杀伤敌人。

何锁说过，与雪煞国的交易战，双方正是步兵对阵，想来当初的雪煞人定计的时候，是想纯粹仗着人力，在心理上摧毁对方的信心。

那么，这就正碰在了鸳鸯阵的刀尖上！

至于怎样增加翠竹的韧性，怎样结合具体情况配置兵器等等细节，就交给那些将官去想吧！

兴奋的吴雄自告奋勇，请示了左杉之后，就去找上级汇报。

第一批半信半疑而来观战的是大队长和统领，震惊欣喜之后继续上报，然后裨将偏将都来了……

左杉的鸳鸯阵摆出一个多时辰后，拒北城军营主帅郑通亲自过了目，随即入了郡主府，上报最高统帅，歌舒公主与大皇子。

午后，大皇子带着一个护卫，在郑通的陪同下，来到军营。

此时经过多次演练，左杉这一小队的配合愈发熟练，扮演敌人的士兵也逐渐增加到了三十人，而且脸上都戴了护具，这样更能全力冲杀，模拟实战。

策马而来的大皇子还没到近前，就看到这所谓的阵法中，最后处有一人军姿很差，虽然外观差别不大，也站的笔直，但在大皇子这种军人眼里，这人却很散漫。

军中最高统帅，大将军和大皇子在前，别人都目不斜视，身子紧绷，但左杉却很松弛，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眼睛也不老实，同时在打量着大皇子。

他在心里先说了声大帅哥！

望歌敌年纪也就二十几岁，五官深刻立体，剑眉隆鼻，难得的是面相并不粗鲁，肤色也红润白净，身材也谈不上特别魁梧。若是不知底细的人，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战场上的一名杀神。

但毕竟铁血之人，那一双眼睛中精光内敛，顾盼之间隐现威势，如此一来，更添了这人的风采。

两人对望片刻，大皇子也知道这个散漫新兵必定就是那古怪的左杉，他创的新词儿生瓜，这些天已经在军中普及了。

于是随着郑通一声令下，鸳鸯阵现世以来，最卖力的一场演习开始了。

为了效果明晰，特意把阵法中的长枪手枪杆前，缠上了红漆布条，对阵之时，只要进攻方兵士的要害处染了重彩，就要撤下，按重伤论。

此时扮演敌军的除了吴雄小队全体，其余的全是老兵，为的是更加确实这阵法的威力和极限。

三十人仗着脸上有护具，全力冲击，可是正前方刚把翠竹砍掉了一些枝叶，下面已经被阵中的枪杆捅到。游移到侧面的人，被队尾的左杉和李小五两根翠竹顶住片刻，长枪手左右进退腾挪，不大功夫，战斗结束。

演敌军的老兵们在皇子眼下，奋力拼杀，终于有两个突入了阵中，这也是进攻一方最后剩下的二人。这两人被何锁与两个盾牌手缠住，本还占着上风，但被阵法中其他人踹上几脚，也就倒了——这些帮忙的还没动兵刃。

鸳鸯阵这一战的结果是杀伤敌军二十八人，生擒二人，阵中只有何锁等三人参与了近身战，也就是说最多也就是死伤这三人。

可是这一次大家都出了全力，吴雄手下的新兵，有几个肋骨却真的受了伤，被扶着去看军医了。

早有思想准备的大皇子脸上不见丝毫表情，也不和旁人商量，直接对郑通下令：

“明日起，此阵在全军中推广，勤加演练。这几十名士兵，全部升为队长，每人都去带兵操练这鸳鸯阵。各将官回去后画出图形，结合我军特点兵器，仔细推敲，研究战法变化，兵器配合等事。”

眼睛一扫人群后那一堆毛竹，此时枝叶几乎被砍没了，这都是午饭后，何锁带人又去搞来的。

“这些毛竹，如果能更坚韧些，效用应该更好。这个不妨向民间询问，有什么好的方法。”

郑通马上说道：“民间有货郎，把这毛竹用桐油浸泡，再晾干之后，可强韧数倍，而且不会开裂。”

大皇子眉头微皱：“桐油？可是我们所用毛竹，要连枝带叶，怕是不好处理，而且太过繁杂。总之此事要郑重对待，也可以尝试其他竹类，只要够长够坚硬茂密，想来就会合用。雪煞人来之前，务必准备足够的毛竹，在军中备用，质地要尽量好。”

大皇子挥挥手，众人便散了，只有几个高级将领陪在他身边。

左杉拍拍身上尘土，刚与何锁要走，就听大皇子的声音响起：

“你叫左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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