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是什么被刺破的声音。
飞扬的白色宽袍出现了小洞。
苍白的肌肤被刺破,脆弱的血管被刺破,布满裂纹的骨骼也被刺破。
安扶生重重倒在地上。
在他绝杀的一瞬间,金衣老者忽然出声,不是临死的求饶也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咄。”
一字出声,恍若春雷乍响,四方的灵气猛地一滞,连带着整条街道都微微震动。随着这声惊雷,安扶生体内的血流为之一滞,旧力衰竭之下新力未涨,徒留下一个空有架势的绝杀。而金衣老者开口的刹那,更有一根三寸长针从他嘴里射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贯穿了安扶生的左肩,轰然巨响之间,夹杂着肋骨清脆的断裂声。
“能逼我使出地煞针,你还是头一个。差点小瞧了你。”金衣老者眼里惊怒未消,俯视着地下宛若妖魔的安扶生。他没想到安扶生区区一个凡人,手段竟如此妖邪,若是他未曾得神主恩赐步入百辟,大意之下说不得真要阴沟里翻船,栽在安扶生手中。猫捉老鼠固然有趣,但被该死的耗子挠了一下也算不上开心。
恼怒之余,金衣老者直接拔出腰间长剑,亲手把安扶生钉死在地。
血慢慢的盖过眼瞳,安扶生已看不真切什么。
安扶生很想把那把剑从他小腹里抽出来——虽然他现在对痛楚已经感到麻木了,但被一把剑插在身上让他感觉很不好。可他没能成功,他残存的气力好似和血水一同流走了,更遑论那飞剑上还有一只手死死握在剑柄上,一寸寸发力往下压。
五息的搏命挣扎,终究以他败北而结束。
安扶生努力想凝聚力量再做反击,但无相夺命术给予他的力量已如潮水般消退,他体内满目疮痍,外伤更是数之不尽。在这种情况下,他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又有什么能力再做反击?
“说,我是废物,说请饶我这没用的废物一命。”
金衣老者拔剑斩向安扶生的四肢,神情狠厉。这是他的习惯,他习惯在毒虐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后亲手斩断他们的四肢以防后患,再逼迫他们亲口承认自己是废物。他要让这些自以为前途广阔的小家伙认清自己的本质,认清自己是废物的本质。而每一句‘我是废物’的招认仿佛是一场场甘露,他那踩着他们尊严而飞升的灵魂都会愉悦不已,这是他最喜欢的余兴节目。
“我……不是……”
剑势带着狂风直直落下,安扶生无力地倒在地上,他最后的否认最后的坚持也显得那样无力,周围的声音也渐渐随着风声远去,大量的失血让他头脑发昏,濒临死亡的阴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贴他脸颊上的热源上凑了凑。
和灵境里猴子的肚子和爷爷的手心一样暖和。
嗯,真好。
安扶生再也支撑不住,双眼闭合,就此昏迷。
“滚开!”
长剑下斩的一瞬,唐堂终于赶到,猛地挡在了安扶生身前,扣动了扳机。
枪声骤响。
金衣老者心里莫名一寒,似有一条毒蛇在他胸膛游走。那异样的气息再次出现,从那奇怪的武器中喷吐而出,带着难以抵挡的天威。
巨大的后坐力顶着唐堂和安扶生倒退,流动着暗红色光芒的子弹从漆黑的枪管射出,所有灵气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轰然爆炸,它就像落入炸药桶的一点火星,整个街区甚至整个云渡关城都是它的养料。
金衣老者面容骤变,急急倒退回剑抵挡,本能地躲闪开子弹。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可挽回的错误!
“看我的!任意符!”
唐堂抱着安扶生,手握符箓,念出咒语蓦地发动。临走前还不忘对金衣老者竖了个中指,那夸张的口型分明在说“傻——逼——”。
“竖子尔敢!”
金衣老者狂吼,无数法术轰然砸下,可终究晚了一步。虚空成湖,灵气如鱼,在任意符发动的一瞬,原本静止的空间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巨石砸水,点点涟漪成大浪疯狂搅动着四周的虚空,灵气所凝化的线条在一瞬间崩裂重组,空间与空间之间强行连接,唐堂和安扶生蓦地消失不见,偌大的街道再也没有他们二人的身影。而那仿佛要灭世的爆炸也只维持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就因封印在弹头里的那一丝天威消散而消散。一切好似一场闹剧。
他被唐堂彻底耍了。
“该死!”金衣老者怒极,一剑劈向因死去栖身之所而呼天抢地的女人们。
马武死了就死了,城主本就不在乎这个没有灵根的儿子,乌兰更是保护不力死有余辜,抓住九一神宗弟子,取得四相林异宝才是重中之重,也是这次弥亚教冒险出世的目的所在,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他因一己私欲坏了教中大事,哪怕他是城主心腹也绝计饶不了他,要想活命只有杀人灭口!
与他心意相通的本命灵剑倏忽间飞入阁楼馆内,如虎入羊群,肆意屠杀这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些本该被搂在怀中尽情疼爱的女人,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凋谢,莹白的肌肤上洒满了艳红的鲜血,和从天而降的柳怜花相得益彰。红白二色相互绞杀在一起的花瓣漫天飞舞,像是在为这些可怜的女人送葬。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王公贵族似的雅语腔调悠悠传来,带着古代公卿面具的男人随着柳怜花的落下而降临。他伫身长立,白玉雕就的面具一角微微翘起,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好似此身所在并不是血流满地的长街,而是极尽奢华的夜宴。可就是这么一位雍容华贵的男人,身上却缠满了带有血咒的裹尸布,活像是从无间地狱里行走出来的恶鬼。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早悟兰因,多好的词啊,真是让人心醉。”
他的音色清冽如夏日溪水,又婉约得像是女人眉间那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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