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紫昙府内宴会正进行到高潮,整个大堂热闹非凡,然而此时在后台的钟鲸卿,内心却如一潭死水,他穿上了大氅,戴上了乌鸦面具,在后台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着,等着时间的到来。
班主的呼叫声打破了一切沉默,该轮到他上场表演了。
只见他轻轻一踮脚,一舞袖,全场便安静了下来。柔软却饱含力量的身段,如同一只觅食的乌鸦盘旋在夜空,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中,尤其显得冰冷诡谲。
“叮铃铃。”钟鲸卿轻轻地摇起了一个铃铛,那清脆的铃声回荡在整个大堂。
紫昙琴鹤大惊,连忙转身问道:“那个表演是谁安排的?”
身边紫昙惊鸿答道:“是三哥,他之前就认识那个舞者,夸他跳得好,因此今天请到府里来表演一段。”
一旁的紫昙云龙听到惊鸿的回答,不禁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心想自己果然有眼光,看中的优伶大家都喜欢。
紫昙琴鹤沉声道:“让他不要再跳了。”
紫昙云龙脸色大变,连忙插嘴道:“可是爹啊,舞蹈都开始了,如果突然停下来,怕会扫了大家的兴,你看大家多喜欢看他跳舞。”
紫昙琴鹤怒喝道:“你懂什么!”
突然,有人在外面惊讶地喊了一声:“大家快看天上!那个月亮!”
众人纷纷出了大堂,来到花园中,向天空看去。
只见一轮血月从海上升起,如同浸泡在血水中一般的红,血红的异样光芒静静地照射着大地,好像在无言地表达着什么。空气中吹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腥风,树木也开始不停晃动,仿佛在欢迎着谁的到来。远处天空中无数乌鸦飞来,黑色的羽毛映照着血色的月光,盘旋在紫昙府上方,正在绘制着什么图案。
紫昙琴鹤大惊道:“这难道是……这怎么可能?”
苏牧青喊道:“不妙,是百鸦血炼大阵!”
话音刚落,随着鸦群的绘制,天空逐渐呈现出一张诡谲的红色大阵,笼罩着整个古博镇。
整个古博镇和附近的村庄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街上、院子里、天井中,到处匍匐着信徒,口中念着教咒。各家各户挂着的黑色羽毛在月光的浸染下,散发出血红的光芒。
紫昙府大堂中,钟鲸卿摇着铃铛,引起周围铃声响应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幻术,大家小心!”
紫昙琴鹤连忙大喊,随后扭过头去,一掌扑向钟鲸卿。
只见一道黑影闪动,鸦隐纵身挡下来招。
“鸦隐,你在干什么!”紫昙云龙指着鸦隐喝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鸦隐转过身去,摇晃着钟鲸卿,想要把他摇醒。
钟鲸卿诡异地看着鸦隐,怜悯地说道:“哥哥,你背叛了神,只要你肯忏悔,我会求神饶你一命的。”
紫昙琴鹤运起元功,准备挥掌再上,突然胸口一阵疼痛,低头一看,一把黑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震惊无比。刺杀紫昙琴鹤的,正是二小姐紫昙灵凤!
“你在干什么?”紫昙琴鹤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今晚就是夜神复活之时,你们将成为夜神再临的祭品。”紫昙灵凤冷冷地说道。
紫昙天麟连忙上前,一掌逼开紫昙灵凤,连着在琴鹤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压制伤势,将他交给惊鸿,随后眼神一冷,当机立断,挥掌扑向灵凤,想要制服她。
此时再生变故,无数乌鸦教派的信徒手持黑刀,从四面八方杀入紫昙府,每个刀柄上都挂着一个铃铛,“叮铃铃”的声响如同索命的咒语一般,回响在整个府中。
受到百鸦血炼大阵的影响,加之铃声幻术,在场众高手功体被压制,战况一时僵持。
整个古博镇和附近的村庄中,许多人已逐渐开始萎靡,黑色羽毛不断地抽取着他们的血气。
紫昙灵凤闪过紫昙天麟的进攻,抬起头看向血月,皱着眉头暗道:“不对,为什么还没解封?难道血气供应还不足?”
倘若不能在今夜解封,那么教派长久以来所做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而在另一边的偏僻书房内,文修远与梅若雪踏入更深的地下,一路小心探索,逐渐看到光亮。
“天啊,这……这是什么?”
梅若雪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整个地下是一个大地宫,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长明灯,墙上刻满着一幅幅图案,在展示着夜神如何降临人间,毁灭旧世,拯救信众,重建人间的过程。
地宫的尽头是一个祭坛,祭坛上躺着一具躯体,全身包裹着绷带,绷带上画满了红色的符咒。
“你看那个。”梅若雪指着祭坛上方喊道。
文修远看去,那个祭坛上方有一个乌鸦雕像,正在源源不断地向躯体汇入血气,为躯体提供能量。
由于金贵和金川已经在昨晚偷偷地拆毁了好多羽毛,导致血气抽取不足,一时难以解封。
“乌鸦教派,夜神……”
文修远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挥手,红光闪过,正则宝剑飞出。
“文公子,你要做什么?”
“我明白了,那个祭坛是为了祭祀夜神用的,我必须毁掉它!”
那个躯体暂时还无法解封,现在是毁掉它的最好时机!
还没等梅若雪反应过来,文修远已经飞身上前,一剑刺向躯体。就在此时,他突感一阵强大的吸力,体内的魔气竟然破开封印,从全身爆发出来,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副躯体之中,加速绷带的解封。
只见那副躯体突然浮在空中,不断转动,缠绕着的绷带逐渐脱落,灵均剑刺在绷带上却无法穿透,相撞处不断迸出火花。
随着绷带一层层地解开,一双人间不应存在的血鸦眼出现在文修远的眼前,缓缓地睁开了。
“不妙!”文修远为挣脱吸力,猛提一身修为,将元功灌入灵均剑中。只听得轰然一爆,地宫被震得地动山摇,文修远整个人飞了出去。
“文公子!”梅若雪赶忙上前接住受伤的文修远,抬头一看,那绷带中的人早已不见,整个地宫却已经开始垮塌,她连忙带着文修远往出口撤。
血月当空,紫昙府内一片杀伐声,武林正道众人与乌鸦教派酣战不下。
“爹,你没事吧。”紫昙惊鸿扶着紫昙琴鹤躲到外围,握着他的手哭道。
“我没事,一点小伤难不倒我。”紫昙琴鹤忍着重伤,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突然,从远处紫昙云龙的小书房方向冲出一道黑气,向众人飞来。
“紫昙琴鹤,没想到再见面时,你竟落得这副惨样。”
突然天空传来一语,紫昙琴鹤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去。
一个黑袍男子从血月中缓缓现身,右手持一把转轮法杖,挂着两条长长的鸦羽坠饰,上刻黑鸦图案,鸦眼处镶着红色宝石,身后的血月静静地照着他的身影,将他的轮廓描成红色,一双淡漠的血鸦眼嵌在惨白枯瘦的面庞上,睥睨着地上的蝼蚁众生,任何人只要跟他对上了眼,一定会被那种说不出的阴森感压抑得喘不过气来。那人正是乌鸦教派的创立者,信众口中的夜神,“血罪黑鸦”永夜天。有诗号来:
征伐何处起?刀刀残光里。
海门生血月,独立苍莽间。
“果然是你,永夜天!”紫昙琴鹤沉声怒道。
“苏牧青也在,很好,老友齐聚了。”永夜天看向苏牧青,冷冷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苏牧青震惊地看着永夜天。
当年的天魔界之战,作为天魔主座下天魔三尊之一的夜魔尊,永夜天给正道带来了无比惨重的伤亡,最终被众人击杀,可如今他的复活表明着众人之前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这还得感谢她啊。”永夜天扭过头去,只见紫昙灵凤站到了他的身旁。
“灵凤你什么时候?”紫昙琴鹤抬起发抖的手指,指着紫昙灵凤。
“她已经不是你紫昙家的二小姐了,而是我教的救赎圣使凤黯。”
永夜天嘲笑地看着紫昙琴鹤,他不知道自己的信徒早就渗透到古博镇和紫昙府,诱惑了他的二女儿,他更不知道早在一年前紫昙灵凤就开始着手自己的复活,甚至能够掩人耳目地在紫昙府的地下建立了一个祭坛。
此时,一道黑影冲向永夜天,正是鸦隐挥刀袭来。永夜天抬起手,轻轻一挥便将他击退。
“果然是你,黑魂,”永夜天看着鸦隐,“迷途的旅人找不到归宿,真是可惜。”
钟鲸卿突然上前,匍匐着喊道:“望夜神宽恕我兄长的罪过,他只是一时受到外道的诱惑,一定会迷途知返的。”
永夜天缓缓地抬起了左手,手中呈现出异样的红光。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钟鲸卿的左臂冒出了同样的红光,随后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巨大的疼痛使他昏厥过去。
“神不能被讨价还价。”永夜天淡漠地说道。
鸦隐连忙想冲到钟鲸卿的身边,却被教众抢先一步带走。
“哼,好个夜魔尊,既然当年没能斩草除根,那今日就再决一死战!”
苏牧青毫无畏惧,猛爆一声功体,双手饱提元功,胸前白色法印浮现,浩然正气翻涌,周围气流爆窜,连脚下的大地也在震动。
“很好,拿出你的赌命之招。”永夜天长袍飘舞,全身散发着黑色的气息,身后一双巨大的六翼黑翅时隐时现。
“广披明德天下清!”苏牧青极招上手,双掌带着白玉色的光芒,奋力一冲,整个人如同一把白玉色的神剑,飞向永夜天。
紫昙天麟和鸦隐见状也同时动作,两人齐上,配合苏牧青夹攻永夜天。
“亵渎神的人,终将受到神的裁决。”永夜天冷冷一语,即将下达夜神的审判。
“魔羽天殛。”只见他右手法杖一抬,周身鸦羽冒着红光,随后汇聚起来,变成乌鸦状的血灾之气,冲向三人。
苏牧青先至,双掌迎上血气,两招对冲,迸出无匹冲劲,却是他力挫一筹,被震退到地面,连连后退,急忙提气压住自己的内伤。
紫昙天麟和鸦隐见余波冲来,运招急挡,却因修为差距,瞬间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不堪一击的人类,在神的面前,只能俯首。”永夜天抬起下巴,藐视地上的一切。
“不过是个魔,也敢自称神?”紫昙琴鹤怒道,“当年的天魔三尊如今还有多少能耐,来让老夫见识见识吧!”
说完,他不顾伤体,双掌运化,额头昙华封印解开,气息如奔洪狂岚。
“紫龙破世怒寰宇!”紫昙琴鹤引动玉石俱焚之招,化毕生功力为一条紫色巨龙,冲向永夜天。正是:
紫龙怒啸破魔灾,解印昙华豪气开。
琴鹤舍身消血劫,无间证道一人来。
“此招敬你,血轮御转·罪绝天征!”永夜天法杖轮转,汇聚起一股宏大的血气,夹带无数死亡的怨念,对上紫昙琴鹤。
强招对撼之下,听得“轰”地一爆,气劲掀翻了紫昙府的屋顶,树木假山纷纷倾倒,整个紫昙府宛如末日来临,地摧山崩。
紫昙琴鹤虽舍身拼招,奈何重伤在前,天绝人意,应声坠落。
“爹!”紫昙惊鸿连忙赶上去接住琴鹤,只见他已满身是血,命不久矣。
“老鹤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很快你们都会成为我的祭品。”
永夜天高举法杖,运转百鸦血炼大阵,抽取在场众人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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