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走水

夜晚悄悄降临，朦胧的月色给薄薄的窗纸笼上一层暖色。

沙无心瞥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路姝，这姑娘睡姿极其不雅，四仰八叉地躺床上，一旁的绣花棉被早不知道被踢到哪儿去了，露出了一截肤若凝脂的藕臂，凹凸起伏的身材散发着一种动人心魄的诱惑力。

沙无心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他如今的伤势还是很严重，经脉中的真气宛如被堤坝阻塞的河水一般滞涩，偶尔还会带起丝丝疼痛。

江北凌家的老不死真是不要脸皮了，小辈之间的的事儿既然能劳驾执法长老们出手。凌影乱的凌云掌和执法长老们相比还是差了点功力啊。

沙无心在心里暗暗冷笑：待到这次他修养恢复后，他一定要让凌家的后辈们知道偷袭一个万杀门杀手未遂的后果，正道，一群伪君子罢了。

沙无心强提一口真气，默念着万杀门的《杀心无形》口诀，开始缓慢疏通滞涩的经脉。一个小周天之后，沙无心的头上冒出了淡淡的热气。凌云掌身为凌家的绝学之一，自然不仅仅是只依靠真气伤人这一条途径，它内含了多道暗劲，掌打在人身上，从外面看上去好像是没啥事，事实上被凌云掌打中的人很可能已经有了严重的内伤。

暗劲在人的体内乱窜，不花费一定的功夫是很难解决的，沙无心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

击伤他的执法长老起码已经有着入门二品小宗师的境界了，暗劲更是有三道潜伏在他的体内，如果不是他用了自己保命的秘宝，很可能交代在荆集渡了。可是秘宝也就只有一件，这还是当初他坐上大师兄的位置上师傅给他的。

秘宝有多难得，纵使以万杀门主，也就是沙无心的师傅的身份，身上也不过就寥寥数件而已。万杀门，身为邪教三大圣地之首，其地位可想而知，虽然最近十几几年来，邪道越发地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杀门终究还是有些底蕴的，绝非江湖上那些二流的小宗门能比。

沙无心叹了口气，《杀心无形》功法本就是一门极其霸道，偏向于战斗的功法，对于治愈伤势这一点来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现在沙无心还是主要依靠真气来缓慢恢复，可这地儿又不是什么洞天神山，灵气更是稀薄的可怜，以他目前的伤势怕是还得要两周才能痊愈。

他的路线之所以被正道追踪到，内部肯定有鬼，只是想不到凌家身为正道四大圣地之一，竟然也干出安插卧底这种事儿来。沙无心嘲讽地笑了笑。

不对，沙无心突然心中一凛，他出去执行任务的事儿除了门主就只有万杀门的几个核心弟子和长老们知晓，而这些人都无一例外，曾对着万杀门祖师的雕像发过毒誓，永世不得背叛万杀门。所以暗中泄露消息的人并不是正道的安插在万杀门的棋子，他只是单纯想要沙无心死！

沙无心之所以对毒誓这事儿这么信任是有原因的，据说万杀门第一任门主，也就是万杀门的祖师，曾经成功地破虚飞升。自那以后，凡是在他的雕像面前发过的誓无一不灵验。万杀门门规，入门之后必须舍弃自己的名字，由领路人，也就是介绍来万杀门的人来给新杀手起名，且姓必须统一用沙。

门派之中，有理由又敢于和他沙无心一争高下的只有沙半城，沙赤瞳，沙归途三人，他们和沙无心都是万杀门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之前也都是大师兄位置的候选人。

沙半城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而沙赤瞳莽夫一个，他解决问题用刀向来多过用脑，应该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所以，卖了他沙无心的应该就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沙归途了。可报复这事儿又有点难办，沙归途是大长老的儿子，尽管沙无心是这一代万杀门的大师兄，也就是圣子，但真要动大长老的儿子怕这身份也不好使。而且沙归途现在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他没死，如此有一来，他肯定又会早早地有了防备。

万杀门身为邪教圣地，一直都有独特的门规，长辈一般不能出手管小辈的事儿，甚至即使是有关小辈们的生死的事儿。他们管这叫养蛊，最后活下来的蛊才能成为蛊王，才能当上万杀门的门主。万杀门只要精英杀手，从来不要废物。现任门主的真实名字偌大的江湖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知道的都死了。江湖上宗派叫某某门的有很多，叫某某门主的也有很多，但是不叫姓，就称呼门主的就这么一个。

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万杀门就五个二品小宗师境界的武者，而大长老沙南雁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门主绝不会为了一个刚刚达到武者都门槛的大师兄而得罪大长老，可是他沙无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甚至险先身死，这口气他咽不下。但是报复的事也只能在暗中做，绝不能露出马脚让大长老抓住。沙无心想到这，目中精光一闪，已经有了主意。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沙无心就已经在莺燕楼待了五天了，这五天里，他成功地练就了一身铁板桥功夫，这主要是在桌子上躺的太久，脊背僵硬了。这五天里，路姝每天要么是在接客，要么是在接客的路上。即使接客如此频繁，沙无心发现路姝到手的银子也不过就十几两而已，而外面的客人为她花的自然远不止这些，可卖身契掌握在老鸨苏幕遮手里，给多少自然也都是苏幕遮说了算。

这五天，沙无心发现路姝这姑娘除了吃饭不大讲究，其余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当然，是在别人面前。面对沙无心时，路姝马上又原形毕露。毕竟在路姝心中，沙无心的命都是她救的，又在这儿吃她的，喝她的，而且看样子也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来这儿又是被仇家追杀，实在不需要在他面前装啥矜持。

江湖男儿，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这天傍晚，路姝照旧从老鸨苏幕遮那拿了点吃的回来，沙无心经过这段时间算是学聪明了，果断伸出筷子就开始夹菜。不是他不客气，实在是谁吃了三天的白饭也得学会了，跟这姑娘客气，那你就惨了。别人说吃肉给你留点汤喝，这姑娘是吃肉的同时不忘抿一口汤。

正在在沙无心正在快速扒饭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苏幕遮特有的大嗓门在楼下嚷嚷了起来：“走水啦，走水啦。楼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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