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讲道理

第二天个人赛第二轮，峰关不毒同样轻松过关，而飞蝎山也再没有新的花样，就是金色的蝎子召唤师。关峰的研究生课程，也陆陆续续到了考试时刻，尽管不难，但总是要花点时间准备，万一挂科了，那才叫丢人。班上每个人都忙忙乎乎的，关峰自然不例外。

不料，星期三中午，关玉坤却很罕见的打电话给关峰，想和他，一起吃个午饭。

亲父子，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关峰随便在学校旁边找家干净的小饭店，要了个包厢，点了四个常见的菜。

“小峰啊，最近案子多不多？”在整个吃饭的过程，关玉坤明显情绪不高，话也不多，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关玉坤端起啤酒杯轻啜一口，貌似随意的问道。

“不多，案子，不好接，……。”

父子俩虽然都在星城，平时各忙各的，见面却不多，其实电话也不多，关峰有点奇怪，关玉坤为什么要正儿八经的找自己吃这顿饭。

无论哪一行，新人都不容易，律师界更是如此。新案子，关峰没有，他现在手上，就一个陆平田的案子，还几乎没什么事可做。至于给所里的老律师做助手，关峰不差钱，又一大堆事，兴趣不大，给苏静云做助理的经验，给他的感觉也谈不上愉快，态度自然不十分积极，而他不努力争取，前辈们肯定也不会上杆子求他---弘法所是大所，没事干等着打下手、刷经验的新手小白律师，多着呢。

“哦，你这个新车不错啊，油耗不小吧。”关玉坤放下酒杯，茫然的看着桌上的残汤剩水。

“爸，你有什么事吗？”关峰郁闷的叹了口气。

记忆中，从小到大，关玉坤对他，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高兴了宠的没边，不高兴了就大脚丫子踹上来，当然，那是小时候，关峰上大学后，大脚丫子就不大见了，但无论如何，从来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

“没事。呵呵，老大，我辞职了。”

关玉坤脸色有点赫然，和愤懑，摸出烟斗，慢慢的装满烟叶，点着吸了一口，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

“嗯，嗯？爸，你辞职了！咋回事？什么时候？为啥？”关峰忍不住吃了一惊。

关玉坤一直在金鑫集团工作，从最底层的业务员干起，去年才提了星城分公司副总经理，几十年了，干得好好的，国庆期间还带着费诗婷兴高采烈的去海边旅游，没听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怎么会突然，辞职了。

“唉，老大，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案子，和范副省长的公子闹了不愉快？”

关玉坤沉默许久，等一袋烟抽完，有气无力的一笑。

“哪个范副省长？爸，金鑫集团辞退你，是因为我？”关峰猛然反应过来。

根据关峰的了解，如果是和自己无关，按关玉坤的脾气，一定是会先找好新工作，一切顺利的话，都未必会告诉家里人：中年辞职，又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何必让家里人担心。

“新来的范安杰，我们潇湘省，好像就他一个姓范的副省长吧。他儿子，叫范毅明，……。”

既然开了头，关玉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上个星期五，分公司老总找到关玉坤，说他这里、那里做得不好，集团某些领导很不满意，话里话外，让他自己主动辞职，否则的话，大家都会很不愉快，以后也不好见面。

关玉坤在金鑫集团干了大半辈子，在集团上层，自然不可能没有几个朋友，他找朋友一打听，原来是江湖传言，范毅明看关玉坤不顺眼，要金鑫集团开了他。当然，这个肯定是传言而已，关玉坤，还没有到接触真相的层次。

金鑫集团不是一家小公司，但也没有可能为了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去惹省长公子不高兴，关玉坤的朋友，也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不起，躲得起吧。

于是星期一，关玉坤递交了辞职报告，公司老板也没说什么，当天就批了。可关玉坤想不通啊：自己平平凡凡一个打工的，认认真真的工作，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怎么会招惹到副省长的公子呢？关键是，范副省长，或者是范家，之前和金鑫集团没什么业务往来啊，自己工作中的小小失误，也不至于让范大公子发此雷霆之怒。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关峰接了什么案子，和范毅明有了，不愉快。

“……，老大，我再找份工作无所谓。不过，你还年轻，以后做事悠着点，多想想，有些人，我们惹不起。”关玉坤苦笑一声，拿起酒瓶倒酒，却没注意到，酒瓶，已经空了。

他来找关峰，一是想自己弄个明白，但更重要的，还是给关峰提个醒，让他少栽两个跟头。

“老爸，我。呼！美女，再拿两瓶啤酒。”

“难道马明亮后面，是范安杰？”

一股怒火腾地一下从心中窜起，关峰狠命攥紧拳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招呼服务员上酒。

鹤城前任市委书记已经调回了燕京，而苏静云并没有告诉关峰，马明亮后面，在潇湘省都有什么人，当然，也许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关键是，关玉坤的朋友，并没有明确说就是范毅明在捣鬼：谁都不傻，江湖传言这东西，心知肚明即可，哪会正大光明的闹得人人尽知。

具体的细节，关玉坤也没有多讲---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莫不成他还能找上范省长的家门。

实际上，他辞职和范毅明有关，这个消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仔细想来，本身就颇多诡异之处，不过，关玉坤以为是自己人缘不错，没有多想罢了。

“老大，我没事。以你老爸的经验、水平，再找个更好的工作，又不难。不过，这个社会啊，有些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这次是人家讲理，下次，嘿嘿，就未必了。”关玉坤看关峰气得满脸通红，也没阻止服务员开酒。

他被迫狼狈的离开工作了半辈子的公司，心中的愤懑、失落可想而知，而且以他的年纪，合适的新工作，并不好找。这个圈子并不大，范毅明真的不愿罢手，任凭哪一家公司招聘他之前，都要仔细的考虑考虑。而且，如果有一家公司完全不在乎范毅明的话，其中肯定别有内情，这样的漩涡，关玉坤又未必愿意掺乎进去。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当年的激情和斗志，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只想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个层次的游戏，他觉得自己，玩不起。背后一大家子人家呢。

但关玉坤更看重的，还是关峰的前途。

“讲理？这他么的也算讲理！呵呵，他们不讲理的话，老爸，又会怎么样？”

关峰愕然一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啤酒，将酒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眯起双眼，冷冷的一笑。

祸及无辜家人还算讲理的话，那么，鄂斯界，还能找到不讲理的事情吗？

“真不讲理，随便找我个错，判个三年五年的，又不是多难。否则，你以为我愿意辞职，一大笔钱呢。”关玉坤苦笑着摇摇头，今天，他苦笑的次数，太多了点。

关玉坤兢兢业业在金鑫集团干了二十多年，以他的情况，主动请辞和被辞退，金鑫公司付出的费用，当然不一样。显然，老总和他的谈话，不像他讲的那样心平气和，不过，已经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咦。老爸，你们金鑫，不是个正规公司吗？”关峰很奇怪，关玉坤一个老实人，会有这么大的，把柄。

“呵呵，正规不正规的，还不在人怎么说。开张假发票，逃点税，请领导吃个饭，娱乐一下，严格说来都是事。老大，你学法律的，不懂这个？除非啥也不干，真想做点事，认真计较，哪家公司，哪个人，敢说自己一干二净。关键是，嘿嘿，弱小，就是原罪。”

关玉坤嘿嘿干笑两声，对关峰的“天真”，很不以为然。

事实上，他是不习惯和儿子这么讲话，类似的话题，他感觉别扭。不过，关峰已经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面对社会的一切，光明的，和黑暗的，以及灰色的。

“是啊。选择权，本来就是最大的权力，之一。爸，我们去江边走走？”

既然关玉坤也认为对方行事，还算讲理，那么这件事该如何措置，关峰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毕竟，这不是鸿蒙仙界，他不可能拿把刀直接冲上去，逼着范毅明的老爹，也就是范副省长，同样的辞职不干。而且，关峰估计，即使他想，也未必办得到。

“不用了，快考试了，你去好好学习吧，我，我约了朋友，还有点事。嗯，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妈。”

正事说完，关玉坤习惯性的不想耽误儿子的，学习。

“爸，去我车里坐一下吧。”

“不知道是缘于著名企业家还是祝捷，反应还真是快速。不过，他俩都是局中人，不能算无辜吧。嘿嘿，我不管是人事还是天意，既然你主动找上门来，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规则和因果报应。”

关峰心里一动，突然感觉刚才关玉坤那句话很熟悉，眼睛微微有点发酸。

如果单纯是范毅明或者范安杰或者别的什么人因为祝捷的事给自己找点麻烦，关峰倒不担心，但，仅仅是单纯的人祸吗？隐身术给祝捷灌酒，可也不是鄂斯界的手段。

不过，有些事，关峰却不习惯退让，他喜欢，出击。

至于范安杰，或者说范毅明，怎么找到自己头上，这个，祝捷被醉驾，找自己的后台求救，顺口交代一下前几天的沅州大酒店抓卖银瓢娼事件，也不是不能接受，那么，关峰这个名字进入某些人的视野，也毫不奇怪。

“爸，你和老妈，江湖玩的怎么样？”上了奥迪车，关峰递给关玉坤一根烟，缓缓地说道。

“就那样吧。老大，你回去吧。我不抽这个。”关玉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老子工作都丢了，你现在给我谈网络游戏，能再不着调一些吗？

平时，他确实喜欢抽烟斗，而不是，纸烟。

“爸，要我说，你先不着急找工作，回家去和我妈玩玩江湖，练练内功，先休息几个月再说。你看，江湖，蛮好玩的。”

关峰微微一笑，把烟叼在嘴上，把烟盒放在仪表盘上，右手打个响指，一根烟慢慢的从烟盒里滑出来，慢悠悠的飘到关玉坤的嘴边，他拿出打火机，先替关玉坤点然，然后自己也点着，美美的吸了一口。

“内力外放！老大，你，你这是江湖中练出来的！不是，不是魔术，或者气功？”关玉坤不由自主的叼住香烟，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有说话，等一根烟烧完，才试着吸了一口，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完全是江湖，不过，也差不多。老爸，这个，一下子说不明白，反正你和老妈先练练基础内功吧，对身体有好处。嗯，还可以打打太极拳，对了，这个，回去给我妈，你们一人一个，情侣手镯哦，我自己做的。”

关峰摇摇头，微微一笑，右手一抹，手中突然多了两个黄色的手镯，就是常见的桃木手镯，样式也普普通通，上面各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珠子，珠子不大，看上去像玻璃做的，在地摊上买，估计不会超过10块钱。

“袖里乾坤！老大，这个，那个，嗯，行，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回沅州，对你妈，就说我高血压犯了，歇几天，正好多陪陪她。基础内功是吧！太极拳！呵呵，太极拳我会啊，每天都打呢。”

对突然出现的两只手镯，关玉坤已经无力惊奇，遂也不再多问---亲生儿子，总不会骗自己这个老爹吧。

“嗯，爸，没事，这事不急，过一阵子再说。你和妈先安心休息几天，有我呢，副省长，呵呵。”

关峰摇下车窗，屈指一弹，“嗤”的一声，将空中一片飘落的树叶击得粉碎。

“这个我懂！老大，你，你去忙吧。”

关玉坤迷迷糊糊开门下车，他自己有车，倒不要关峰送。

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关玉坤的理解，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至于费诗婷，两人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关玉坤很了解她的脾气，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安心休息”。

“范安杰！范毅明！反应还真快啊。呵呵，讲道理是吧。”看着关玉坤开车走远，关峰坐在奥迪车内，沉思良久，最终开车直接回了公寓。

今天，是关峰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讲道理之前，对这两个人，他要了解一下。

关峰并不反对讲道理，当然，他有自己的道理，也习惯按自己的方式讲道理。

祝捷上星期三被立案，周五就有人找到关玉坤谈话，关峰相信，这绝不是巧合，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苏静云那边的反应：莫不成对方只敢拿他开刀。

当然，他也想等等，看对手还有没有后手，看苏静云会不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尽人事，听天命，无论如何，不能傻等着。

他本来一直下不了决心，怎么来了结夺舍的大因果，眼下关玉坤突然被意外的卷了进来，他也就顺水推舟将其引上修炼之路，这也算是，顺其自然吧。

玄元经父母他们练不了，宇文清彪的经历表明，江湖内功，效果也不错，而且是，是鄂斯界的土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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