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手提裙摆,迎面盈盈走来,正如画在纸上的兰花,袭出一缕馥郁的芬芳,久久也难相忘。
......
进得庄内,更见庄内布置雅态,显是此间镇内少数的富庶人家。两侧丫鬟奴婢,俱自严整以待,女的更不乏貌美之流,一旁欠身礼福。
一路被人引行的英冲心下更自生奇,暗忖:“这可奇了,我不过顺路造访,他们怎地这样盛情?以前听官家爷爷说,凡夫之中,有些人对修道之士极是尊崇,甚至到了参拜神佛般的地步。我本还不信,如今切身经历,方知的是如此。”
这般在庄内左右迂回了许久,方进得内院来,英冲脚步甫刚踏入,便见前方迎来一位臃态中年男子。他着一袭刺绣金龙鸾凤锦缎袍,头顶镶剔透白玉赠高冠,指间腰间俱是不俗饰物,只是周身并无丝毫炁能波动,显是一介凡夫。
倒是他身侧两人,面色荣光,俱一袭干练装束,隐有真炁现出。只是英冲细眼一瞧,便知不过修灵境修为而已。
那中年男子见英冲踏步而来,忙不迭敛手来迎,待至英冲跟前,更径直屈膝跪下,叩首言道:“庄汉刘温恭候多时,喜迎仙家上使莅临敝庄,实是万幸至极。”
英冲本自暗奇,闻言更是大吃一惊,不待走至跟前,便忙不迭伸手一抬,一股绵和真炁现出,将刘温轻轻抬起:“庄主何以至此?是小生多有叨扰,焉敢再受此大礼?”
这一手本属小技,然则刘温身侧两人本自修为一般,见英冲这手控炁之术,的是谙熟极甚,当下骇然无极,面面相觑。
那厢身为凡夫的刘温更自不知,但见二人神色,便已心下无感不服,更自恭敬道:“老汉早已款备酒菜,请仙吏入内享用。”
英冲早已口中乏味,自然大喜过望,忙不迭敛手揖道:“那便有劳。”径自进屋去了。
刘温与他身侧两人,却更自凝眉不解,暗暗称奇。
英冲急不可耐进得屋内,果见满席好酒好菜早已款备妥当。他本自贪食,近月来风餐露宿,早已暗暗叫苦不迭,眼下瞧见这等色香俱全佳肴琼酿,自是垂涎三尺,当下不再客套,入席便是囫囵通吃起来。
后至的刘温等三人也不入席,一侧恭敬的端立着。
待过了许久,一旁始终察言观色的刘温眼瞧英冲吃的尽兴,略有了满足神色,便忙着抬起双掌,“啪啪”轻拍了三声。
英冲正自不解,却见屋外走来好多身段妖娆女子,尽皆装束火辣,香气扑鼻,一齐往他拥将过来。
这些女孩儿们显是盛装打扮过许久,有清雅秀婉,有轻灵多资,各般不尽相同。她们甫刚进屋,便在素不识女色何味的英冲身上来回揉蹭,又自敬酒夹菜,又自捶肩捏背,直令英冲好不诧异。
庄主刘温静立一旁,瞧见英冲戒备神色,心下又惊奇又好笑,敛手揖道:“仙吏觉着这些姬妾怎样?她们可是老汉精挑细选,且俱是完璧之身,专供仙吏今日前来恩泽的。”
英冲从不曾尝食禁果味道,对男女之事懵懂不知。本来见那些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扑将过来,端的是阵阵盈鼻的芬香袭来,好不诱人心乱。只是他自小被老管家教导,女色不过肉|欲享受,只快活一时,不可快活一世,修士须得洁身自好,坚守秉性,方能在修道一途上坦荡远行。
想到这番教诲,英冲心下自然是诧异多过贪恋,当下摊手推开一众美姬,凝眉闻刘温道:“你这是做甚么?”言下显有几分不喜。
刘温本正得意,见英冲蓦地这般姿态,还道是这些女色不满仙吏之意,忙不迭弯腰道:“仙吏大人赎罪,老汉不知大人品调,这才触犯仙家威严,实是罪该万死。”
他怯怯抬眉,又迟疑须臾,方道:“老汉斗胆请问仙家,屋外尚有许多美姬在候,是否...”
英冲恍然想起,此前进庄时,亦不乏貌美丫鬟侍奉,暗想:“这情势不对,怎么瞧着这老汉行径,像是瞒了我甚么?”当下插言道:“庄主别误会,小可是不解庄主此为何意而已,还请告知就是。”
刘温恍然抬首,呆立了良晌,才登时屈膝在地,垂首含泪道:“仙家,求求仙家,老汉年已五十,却只此独女,倘是去了紫阑山侍奉,老汉只怕今生再也瞧不见小女啦!恳请仙家大发慈悲,饶过小女罢!”
英冲更自不解,当下问道:“倒是蹊跷,在下与令爱素未谋面,何来饶过之说?刘庄主快快请起,有甚么难处但讲无妨。”
刘温兀自垂泪,听了这话,比英冲还要疑惑,问道:“仙吏大人岂非前来领携小女,归回紫阑山侍奉山主?”
英冲挠头道:“紫阑山是甚么地方?小可不曾听闻。”
话音甫歇,但见刘温与那两位修灵异口同声:“啊呀?!”
其实刘温本自满腹狐疑了许久,但不敢当面直问。此刻听了这话,当下便自地上腾起,再瞧一桌好酒好食,如今只剩下残羹冷炙,心想:“莫不是闹了个乌龙?哎呀!这下可如何收场是好?”
不由得满脸怒容,斥道:“哪来的流丐?好大的胆子,竟来刘家庄赚骗吃喝?”朝着左右示意,叫道:“尔等速与我将他拿下,休要使他逃脱,否则那边人当真到了,咱们可不好交代!”
两位修灵早先瞧见英冲小露身手,心中已自叹弗如,不禁面有惧色,然则碍于庄主情面,便纷纷咬牙应承下来。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纵声一喝,左右包抄而来。
他二人一个水系,一个土系,相辅下来实有几分不俗,想是一般的小幕修元境界,也要颇感几分棘手。
然则英冲岂是一般修元能比?他见二人袭来,却兀自神色安泰,端然而坐,只大开双臂,使一众凡夫女孩赶紧退避,旋即大手一拍,酒桌上两只玉瓷酒樽立时应声而起。
英冲抬手轻轻一抚,两只酒樽便飞也似的激射而出,那两位修师尚不及反应,便被击中前胸,半空中跌落下来,按胸伏地,吃痛无已。
一旁刘温见他厉害如此,不由得面色惊诧,颤抖不迭,暗忖:“这厮不过区区流丐,竟能有如此神威,当真是不可貌相!”
他倒颇有几分度量,心知眼下既已将英冲得罪了,便只道:“仙家看着年纪轻轻,身手竟这样不凡,适才端确是老汉无眼识人。然刘家庄不曾与仙家大人有隙,这桌饭食便当款待了,还祈仙家大人能手下留情。”
英冲苦笑不迭,摇头道:“刘庄主与我好酒好菜的招待,小生道谢且不及,焉敢再行造次?他二人亦无碍,庄主自可宽心就是。”
他欲起身离去,却见刘温满脸忧愁,沉吟片刻,便问道:“庄主可有难言之隐?英冲不才,愿为分忧。”
话音甫歇,却见刘温与两个修灵俱是大吃一惊,齐声问道:“阁下姓英?!”这才知悉英冲名姓。
英冲正待回话,却见屋外冲来一位奴仆,满脸臃肿,浑身是血,边跑边叫道:“庄主!庄主!大事不好啦!又来一位歹...”见英冲端坐席中,忙不迭又自住嘴。
刘温见他伤势,心感不妙,忙不迭问道:“怎么?”
那仆人拜地哭腔,垂泪道:“小姐...小姐,那歹人径自往小姐闺阁去啦!庄客百人正将他围下,却兀自拦他不住!”
几人都是面色惶然,叫道:“哎呀!”刘温左顾右盼,却见两个修师虽面有怒容,却垂首无语,显是示意自己力有不逮。
刘温心下焦灼如焚,登时恍然想起,将目光顿在英冲身上,径自屈膝拜地,哭腔道:“仙家大人,老奴厚颜无耻,但请仙家大发慈悲,不计前嫌,救下小女罢!”
英冲见他爱女心切,面容愁苦在色,眉宇之间,还有几分老管家之态。他心中一动,登时想起当初为谒东英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管家爷爷,立时没了犹疑,当下点头道:“且领我前去瞧瞧。”
众人忙不迭朝后院闺阁抢将过来,待迈入后庭院内,但见一群人排成紧密的圆圈,密密麻麻的围着一个霭灰祥云白绸衫男子,奔跑来回绕圈。圈外横着不下十数人,有死有伤,哀号不迭。
满院噪声喧嚣,参战的都是些修为低微之流,好些还只是修徒境界。他们不敢与圈内人交战,便只能围着不让他出去。
英冲见众人虽将那灰衫男子团团围住,人圈却是愈发渐小,显是撑不过多时。复又定睛一瞧,这灰衫男子果是孤身一人,但见他周身气息,大抵是个小幕元境修为。
英冲这时已为大幕修元境界,自是有恃无恐的,当下纵声提气,喝一声:“散开!”
寥寥二字,却携着浑厚无已的真炁,直是荡人心腑,良久余音犹存。
刘家庄庄客多数不及修灵修为,听闻这声叱喝,只感脑壳也要一震。纷纷愕然呆立,顾首相望,却见说话的只是个稚气青年,心下更自暗暗敬服。
那厢灰衫男子亦自错愕惶然,单凭这声呵斥,也深知自己修为远远不及。论及真炁浑厚的根底,更自望尘难追。
须知英氏一族乃累世显赫门阀,偌大东洲十二域也尚有数的人家。族内心法修诀,修术技艺自非凡俗世家可比。饶是“杀螟十剑”威震剑左,然则许多修术修诀亦有不凡之处,只是尚不及“绝艺”品第,是以不为人知。英冲自小受这等不俗修诀修炼炁海,根基自是凝实无已,浑厚惊人,较诸这欢合双修得来炁能的灰衫青年,实是不啻天渊之距。
那灰衫青年心下深悉己力弗如,便不敢再行造次,客套敛手揖道:“不知哪位前辈驾临,紫阑山李投桃这厢拜会。”
这时庄客在刘温示意下尽皆散开,英冲瞧见那灰衣李投桃,见他是个五官不奇,尖嘴猴腮的面容,心念一起,冷不丁顺嘴叫一声:“好丑的人物!”
他素来在英家庭院长大,英氏一族男儿俊秀倜傥,女子娇艳脱俗,其后又见识了惊艳无侪的紫衫圣女,尽是些绝伦非凡人物,自非这些货色可比。
英冲话音甫歇,但闻前方闺阁内有人不住发笑,音声似铃,甚是悦耳好听。
英冲也恍知失言,赶忙岔开话题,指着地上横尸朗声道:“这些人与你有何血海深仇?你却出手这样狠辣?”
紫阑山李投桃心下饶是盛怒,终究不敢造次,兀自礼道:“适才情景焦灼,是以下手不知轻重,实在惭愧。李某斗胆请问,正在聆听哪位前辈言教?”
他也不是个泛泛之辈,一昧讨问名讳,不过是念想对方修为精深。毕竟以江湖前辈的身份,定不会与他一个小辈计较过多。
英冲初涉江湖,但自来不忌名讳,便坦言道:“前辈二字不敢克当,小可正是英冲。”
李投桃愕然良晌,惊道:“前辈姓英?”
英冲心下更自发奇,暗想:“怎么对我英姓都这样奇怪模样?莫不是这剑左域内,英家的名头当真如此响亮?”应声道:“正是,英姓,单名一个‘冲’字,敢问足下见教?”
李投桃“啊”了一声,当即满脸怒容道:“那阁下想是应邀来战罢?倒是滑稽,人道剑左英氏威震江湖,原来竟却是些不知规矩的货色!分明约下一月之期,而今不过七日,却来横生枝节,莫非是惧了我紫阑山不成?”
他沉吟片刻,旋即恍然一念,又自蔑然笑道:“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来前辈是忘了,那位貌美如花的英家姑娘,可还在敝山为客,倘是今日再有些不对付之处,那英家姑娘须得多吃几分苦头啦。”言辞中甚有几分威胁之意。
英冲半知不解,倒也听出了个大概,心想:“无怪他们对我英姓都这样诧异,原来是把我当成了剑左英家,且听这姓李的话下之意,两家还要相约较技?他口中的英家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英冲心下思量良久,也摸不着头绪,心中忽地一定,暗忖:“我管他这么多作甚么?横竖我要对付剑左英家,眼下岂非是个良机?”
便冷笑一声,蔑然道:“今天这事我偏要管,你待怎地?”对李投桃口中“英家姑娘”,也全无惧意。
李投桃及刘家庄人众俱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李投桃暗暗吃窘,终是怒不可遏,“砰”的一声,把火系暗赤色真炁附体,敛手揖道:“前辈言及至此,晚辈本该退下,然则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定免不了山主责备。是以晚辈斗胆,代山主先行讨教剑左英氏高招,倘是侥幸会过三招,便请前辈今日自行退去,何如?”
以他时下不过小幕元境的修为,讨教大幕元境的英冲,这番话已自夸大。然则既然这般说了,英冲自也不会不应。
英冲向前迈步,神色泰然,问道:“不及三招,却待何如?”
李投桃怒极失智,咬牙道:“自去一臂!”话音甫歇,他也顾不及客套,足跟一跺,粗狂的身躯竟腾空而起。
但见他双手“啪”的一合,猛然间复又张开,自双掌之间,一个偌大暗赤色火球炁能跳将出来!
英冲登时错愕无已,大惊道:“阳炎术?!”
正是那被誉“火中之火,炎中之炎”的江湖失传绝艺,阳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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