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正县外围

大地在狂暴的震动着，每一次巨响之后，窸窸窣窣的，都是泥土震落的声音。

此时此刻，双手抱头以标准姿势蜷伏在防炮洞里的刘安良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思无想，只是默默的煎熬着，静待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炮火停息下来······

虽然第五飞行集团未能有效的进行对地支援，但日军还是利用其配属重炮部队对正县前哨的某些地段施加了猛烈的攻击。在这些地段守备的中国军人，因此面临着地狱般的非人磨练，其中不少甚至没有发射一枪一弹就直接被日寇的炮火从世间摸去了痕迹······

日军运用到正县会战的独立炮兵部队包括第十五军所属的野战重炮兵第六联队的36门150mm野战榴弹炮、独立野战重炮兵第八联队的24门150mm野战加农炮和12门150mm重加农炮、独立追击炮第5大队的3门270mm重迫击炮和6门150mm中迫击炮，以及特意从山西方面第一军调来的野战重炮兵第五联队第1大队的12门150mm重加农炮、独立山炮兵第一联队的24门105mm山炮和12门150mm短迫击炮，此外还有华北方面直属的第11装甲列车队所属2列240mm列车加农炮参战。

因为正县交通枢纽尚在中方手中，日军的这些重炮部队无法转运到至平汉路方向，因此基本集中在陇海路中牟以西地段。根本兵学上的常识，火力越是集中造成的威胁也就越大，所以据守此处的第二二九师官兵刚刚开打就出现了严重失血的局面。

或是由于担心中方空军对炮兵部队的打击，或是由于日本的国力无法复制欧洲战场上的炮击力度，亦或是由于日本人以为已经彻底摧毁了对手的防御及战斗意志，因此在炮击了整整半个小时之后，日军的重炮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独立野战重炮兵第八联队第3大队第1中队的4门150mm野战加农炮虽然停止了射击，但配属藤本支队进攻的第一三九步兵联队炮兵中队的6门70mm九二步兵炮却依旧响彻着。70mm步兵炮虽然攻不破中方核心堡垒厚达50mm的水泥层，却依旧把外围的战壕、交通壕打得支离破碎、坑坑洼洼······

当相对廉价的70mm步兵炮也停止射击之后，两个连的皇协军便在一个中队的日军的监督下快速的扑向守军阵地。200m、150m、100m，越来越近了，但对面的阵地上一直没有动静，一切生命迹象仿佛已经在刚刚的炮击中烟消云散了。

看到守军的火力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这些出卖国家和人格尊严却落得炮灰下场的汉奸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压抑之极的欢呼，一路上猫下的腰也略略有些挺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皇协军们的心微微放松之际，一串子弹从战壕里射了出来，当下打到两名正在挺胸叠肚的汉奸身上，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受到突然袭击的皇协军由是一阵大乱，当下连猫腰前进都不敢了，立时趴在泥地上，冲着战壕方向漫无目的的冲着对面放枪还击着。

说起来开战已经几近整四年了，可日本国内的军工生产依旧没有达到满负荷的水平，因此应付日军战耗是足够了，但想给伪军全面换装却有所不能，再加上日军对汉奸伪军的歧视，所以相当一部分伪军部队同时装备着汉阳造、西北造以及万国牌等各种来源的枪械。

尽管日本人在小范围里调整了伪军的装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后勤方面的压力，不过由于日军并没有专门为伪军生产七九枪弹，因此伪军的弹药补充主要靠缴获。

只是华北方面军除了早期在平津战役中有较大的斩获以外，其他大多时间里都是付出多收获少，所以连带着华北的伪军在射击方面精打细算、并未进行过太多的射击训练，所以战时的射击效果便可想而知。

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子弹并未造成守军的损失，但尾随在皇协军身后的日军趁机在相对较近的距离上用掷弹筒发射了数枚杀伤榴弹。榴弹在战壕里腾起团团火光，靠的极近的皇协军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守军发出的惨叫。

“冲上去！”日军军曹在后方大吼大叫着，伪军们被迫起身，跌跌撞撞的直冲战壕。

这次皇协军的运气较好，战壕里再没有射出枪弹来，使得他们能顺利的占领阵地。然而冲进战壕的皇协军们却诧异的发现，足有2km的环形战线上只有不到20余具西北军战士的残躯，难道阻止他们长达4个小时之久的对手就是眼前这些少少的牺牲者吗？难道最后出现的阻击只是其中1~2人独立完成的吗？

“混蛋，你们在干什么？”率队紧随皇协军之后进入阵地的日军少尉冲着打头的皇协军连长就是一个耳光。“还愣住干什么，赶快协助皇军控制战壕。”

然而伪军们木然的站在，有些觉得不对的日军少尉随即目光一扫，突然落到一具阵亡者的尸体上。看着至死都怒目圆睁的对手，从普通士兵晋升下士官最后成为六等奏任官的他也有所触动，于是少尉摘下军帽冲着尸体一鞠躬然后向伪军连长言道。

“杜桑，这些都是战斗到最后的勇士，虽然与你们的信念不同，却是可佩的对手，请将他们妥善安葬吧······”

西北军在正县外围的阵地都是依托旧村落、旧集镇建设的，因此夺取了外围的环形防线并不意味着要点的易手，要想彻底占据这一地区，就必须摧毁夺取整个村落，所以，日军匆匆埋葬了中方及皇协军的阵亡者以外，很快便对村落中心展开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事实上，西北军的情况已经很困难了，本来指望起决定作用的村口永备工事已经被日军用重炮给摧毁，只能依托残垣断壁和弹坑的守军被迫在寒风中坚持着，失败已经是注定的，只是出于某种信念，才要坚持到最后。

“排长，你放心，不消灭3个小鬼子，我不会去阎王爷那里报道的。”

排军士的声音还在刘安良的脑海里回响着，但高高瘦瘦的排军士已经在刘安良面前倒在血泊之中了，不仅仅是排军士，守备康楼村的第二二九三团2营3连1排、2排及营火力连防空第2排全部140名官兵中已经有77人先后殉国，剩下的官兵中还有12名重伤员，其余也人人带伤，至于军官方面，只剩下刘安良一个少尉排长还算是囫囵······

“长官，快看，那些二鬼子又上来了。”

警戒哨的声音把似睡非睡的刘安良唤醒了过来，他微微抬头向村外望去，只见几十名鬼鬼祟祟的伪军正缓步前行向村口摸来。

刘安良想了想：“咱们人不多了，不能浪战，把他们放进来，咱们关门打狗！”

说到这，刘安良继续命令道：“王德清，你赶快去通知后村口的李班长，让他一样诱敌深入。另外陈英，你带三个人去守祠堂，记得抗两箱手榴弹过去，一旦鬼子突进去，绝不能让咱们那些受重伤的弟兄落到鬼子手上······”

刘安良还没有说完，几名皇协军已经偷偷摸摸的闯了进来，不过基于刘安良的命令，残余的守军并没有开枪，因此侥幸逃生的他们得以胆战心惊的冲入村庄。

“难道支那军都被消灭在外围了？”看到这一幕的鬼子中队长疑惑的想着。“这一定是支那军的诡计，来人，命令皇协军再派一个班冲进去。”鬼子中队长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村子内突然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声。“果然如此。”鬼子中队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来人，取消刚才的命令，同时向藤本大队长请求联队炮的近距离支援。”

两门70mm的九二步兵炮又咣当咣当的打了十几发炮弹，当把已经破坏殆尽的村落再次蹂躏一遍之后，两个皇协军连兵分两路向前后村口杀去，与此同时，2个小队的日军紧随其后，用机关枪和掷弹筒为这些汉奸提供掩护。

皇协军再一次冲进了村子，很快遭到了四面八方射来的枪弹，不得不龟缩在一地废墟后面进行顽抗。这个时候，日军小队也冲进了村。还没等日本人的掷弹筒再度发威，一串12.7mm的防空机关枪弹便血洗了当场

---根据西北军1940年编制方案规定，营属火力连防空排编制2个装备1挺12.7mm防空机关枪的防空班，因此最初配属二二九三团2营3连1排、2排的应该是2挺12.7mm防空机关枪，然而战至现在，其中的1挺已经在日军的炮击中与核心堡垒一起化作了零件了，因此仅有的这1挺防空机关枪可谓刘安良手中最强的火力支援---

可以阻挡普通七九重机关枪弹的沙袋、墙体根本不能阻挡12.7mm防空机关枪弹的贯穿，西北军又蓄意对准日军射击，结果日军一时不防伤亡惨重，主子被打得哇哇大叫，皇协军也失去了斗志，当即就连着日军败兵一起狼狈逃出村落······

“威力惊人的机关枪？”日军中队长用望远镜看了看还在激战的后村口，面色一冷。“向大队长请求炮兵覆盖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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