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失陷前,阎锡山便将晋察战区司令长官部迁往吉县,此后“民族革命大学(简称民大)”的数千师生也辗转来到吉县、乡宁一带驻足,一时间吉县这座晋西南吕梁山中的偏僻小城成了指挥山西抗战的军政中心。
对于阎锡山盘踞在吉县的情况,日军方面早就通过特务机关全盘掌握,但由于第一军当时的目标是摄取同蒲路全线及风陵渡铁桥而无力分心兼顾。随着日军在风陵渡及中条山一线撞得头破血流,为了挽回颜面的梅津美治郎便把注意打到了力量薄弱的晋军头上。
4月28日,正当豫东战场炮火正酣的时候,日第一军司令部下达了在山西全境实施“整肃”的作战命令。根据这道命令进驻临汾盆地的第一零九师团师团长阿南惟几中将抽调步兵第六十九联队五个步兵中队、步兵第一零七联队三个步兵中队、工兵第一零九联队及轻重兵第一零九联队各两个中队、山炮兵第一零九联队第1大队计2500人组成山中(北路)支队,自蒲县、大宁迂回吉县;又以步兵第一一九联队第2大队全部、步兵第一三六联队五个中队、工兵第一零九联队三个中队、轻重兵第一零九联队两个中队、山炮兵第一零九联队两个中队及第一军直属独立机关枪第4大队、迫击炮第3大队第2中队计4500人组成本山(中路)支队,经由临(汾)吉(县)公路直迫吉县;又以步兵第一一九联队第1大队第1、3中队、步兵第一三六联队第1大队第2、3中队、骑兵第一零九大队及第一军直属迫击炮第3大队第1、3中队计2000人组成森(南路)支队,经由新绛出稷山迂回吉县。
三路日军自5月4日出击,仰仗着空中支援及优势火力,一路横冲直撞,连续击破沿线晋军的多重阻击,并抢在晋察战区司令部察觉其真实目的之前攻陷大宁、河津两地,截断了阎锡山司令部向南北方向转移的通道。
鉴于日军的步步紧逼以及护卫阎总部的兵力严重不足,阎锡山一日三电请求陕北河防司令部抽调兵力跨河增援,然而戴季良却电邀阎锡山率部撤过黄河休整。对此,知道渡河后就将身不由己的阎锡山恼怒异常但又无计可施。
然而日军的步步紧逼迫使阎锡山被迫及早作出决定。5月17日,中路日军攻占乡宁,第二天,北路日军攻克放马岭、大回宫一线,至此,数万中国军民被压缩在南北不足二十公里,东西只有三十余公里的狭小地域之间,形势万分危急。迫不得已,阎锡山只好同意让“民大”的三千余师生及部分晋军伤兵先行撤过黄河。
“为行游击战,决议行营难,敌人三面包,只有向西移。”怀着对未来的焦虑,阎锡山撤离吉县县城抵达黄河东岸亲自指挥师生们的撤退,然而黄河水流湍急,渡口仅有渡船七只,一次只能渡过百人,为此阎锡山感叹道。“荷戈戴月上峻坡,卫士扶驴汗土和,强敌唯有到底抗,民族复兴尚疑何。”
阎锡山彷徨不安,但同样避难西逃的“民大”师生的队伍里却传来了高亢的歌声:“同志们,亲爱的同志们!我们来自大江南北,太行西东,为着保卫我祖国,到这民族革命的中心。我们是民族革命的战士,我们是民族革命的先锋,担当起民族革命的使命,争取解放,促进民族复兴。快齐着脚步,抖起精神,领导民众向前进攻,打倒侵略的日本,保卫我民族的自由平等,自由平等······”
黄河东岸,对个人前途的不安以及对抗战命运的乐观交织在了一起,谱奏出大时代的强音,而在黄河的西岸此时此刻同样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场景。
“所有晋军弟兄请沿指示牌向右前进,宿营地有军医为你们治疗。”杵在岸边的西北宪兵手持铁皮简易喇叭用洪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提示着。“民大师生请指示牌向左前进,伙房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饭菜······”
向左、向右前进的人流很快在西北军的指示下进一步分流了。
这边,晋军官兵们按照有伤没伤分为两类,伤兵们或被当场救治或被运输车辆优先撤往后方,没有伤的则无论官佐还是普通一兵在分到玉米面饼之后在西北军的带领下徒步向后方的营地开进,至于到了营地之后他们还要进一步的甄别分化就不一一详述了。
而“民大”师生这一边,则一律先是一碗连汤带水的疙瘩面,几个已经好几顿水米没有粘牙的师生甚至边吃边哭上了。等这批师生吃完了,有人领着他们到稍远处的村庄入宿,担惊受怕的师生们几乎大多数都是一沾草褥便呼呼睡去。有个别睡不着的试图询问西北如何处置自己,对此,负责安置的西北军千篇一律的回应到,首先将给他们进行文化水平测试,然后根据成绩按大学、高中、初中推荐入学---当然担任“民大”讲师的李公朴、何思敬、施复亮、秦丰川、江隆基、侯外庐、周巍时、徐懋庸、陈唯实、温健公、胡磊、庄启东、刘萧然等知名学者的待遇和普通师生并不一致,人还没有离开宜川,得到消息的西北各大中学校已经派人前来邀请他们任职······
“人马万余集黄河,渡舟七只小船窝。伤兵学生可西渡,其余一律不准过。”
看着伤兵和“民大”众人逐一渡过了黄河,患得患失的阎锡山突然又冒出了派兵北上寻找日军可能的疏漏,以便既能跳出日军的包围圈又避免西渡后落入西北的控制之中丧失对山西的统治权力。但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旋即被进军神速的日军所破灭,5月19日,吉县陷落,日军前锋已经逼近小河口。
“报告阎长官,钧座和王主席已经在宜川恭候阎长官了。”在日军已经兵临城下的时刻,阎锡山还是犹豫不决的又滞留了整整两天,最后在已经听到日军炮声的情况下才率着长官部渡过黄河,但正如其一早预料的,戴季良已经等他入虎口了。“请阎长官立刻启程吧。”
看着面前的几十匹战马和站得笔直的西北军少校,阎锡山冲着面带怒意的幕僚部属们摇了摇头:“既然寄人篱下了,就客随主便吧······。”
“百川兄来得何其迟啊。”站在宜川军事急造线的临时车站内,戴季良隔着老远就跟阎锡山招呼着。“让王主席跟我好生久等啊,你说是不是该罚啊。”
阎锡山虽然对戴季良见死不救的作法极度不满,但他到底是久历宦海、几经沉浮的人物,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爪牙,因此堆着笑脸反问道:“不知道钧座准备怎么个罚法?”
“晋察战区司令官是不必再做了。”戴季良认真的说道。“到西北国防政府当一个副主席兼主席团执行主席如何?”虽然这是老调重弹,但戴季良却保证着。“百川治晋声名卓著,把西北的政务交给你,我和一民兄都放心。”
“那晋察战区和晋军交给谁?”阎锡山淡淡的问道。“李过嘛?”
阎锡山的问题很尖锐,关系到晋军这个西北管制区内第三大军事系统的最终命运,因此戴季良尚未回复,边上的王丹萍先打了哈哈:“站在外面干什么,里面坐下谈。”
戴季良笑呵呵的引阎锡山进入车站内的临时会议室,等宾主落座、侍卫递上茶水之后,戴季良才好整以暇的看向阎锡山:“百川兄,关于李过,西北国防司令部准备将其跟预备集团军(群)的陈友良陈前康对调职务,因此不会安排李过出任晋察战区的司令长官。”
调离李过自然是为了安抚阎锡山,但不可否认的是,让一名上将只指挥一个师及若干杂牌也委实委屈了李过了:“至于晋察战区的司令长官人选,百川兄可有建议。”
“还是让李德彪继任晋察战区司令官为好。”
阎锡山明白撤走李过是戴季良在示好,但李过是西北军哼哈二将之一,又素来以心思阴沉著称,此时断了其升任战区司令官之路,明白的是知道戴季良妥善安排,不明白的万一认为是自己提的交还条件,那可就将其得罪惨了。今日又不同往昔,以戴季良一意强迫自己从山西离任来看,日后山西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尚有疑问,没了山西这个根本之地,又等罪了西北军方最高层之一,那晋军的将来就更加没有保证了。所以阎锡山思来想去,还是建议李过留下,当然他也有另一番算计,只是名义的转换并不能确保李过能掌握晋军。
“此外,我提议杨星如升任战区副长官,统管第四、第五集团军和第十三军团。”
“没有问题。”戴季良当即便答应下来,并提议道。“朱绶光和葛敬恩对调职务,以便保持长官司令部和副长官司令部之间的沟通。”
“可以。”阎锡山表示同意,但他随即又提了个问题。“牺盟会的活动?”
“根据西北开放党禁的相关规定,牺盟会在西北司法委员会党务登记机构注册后,不但可以在晋察,而且可以在西北国防政府的全部辖区内开展合法的活动。”王丹萍替戴季良解说着,不过他反过来又提出一个问题。“山西省主席的人选?”
如今的山西省主席赵戴文,但在西北国防政府的组成名单上,赵戴文是交通委员会主席,之所以以前迟迟没有到任,也是因为阎锡山的愿意,如今阎锡山都同意到兰州任职了,赵戴文自然也不例外的要跟着赴任,如此一来,省主席的位置就空下来了。
阎锡山淡淡的反问道:“钧座和王主席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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