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对峙

风陵渡防御阵地始建设于日军入侵山西后的第二个月，前后共投入六个工程兵团、十一万应募劳工以及一千七百余万的建筑经费，历时一年零二个月才粗步修筑成形。

整个防御工事北起中条山下西章、谢家、后坡诸村，西至崖头、窑头、涧口、晓里一带，东南两面毗邻滔滔黄河，全区面积九平方公里，涉及二十七个村落，迁移民众八千余人，系西北自潼关、蒙新两大堡垒带之后，川东要塞区之前，第三个修筑的大规模堡垒带。

风陵渡防御阵地在组织上隶属于潼关要塞区，指挥长级别为少将，其下设置有号称可以抵御280公厘攻城炮直击的核心堡垒区十个，另有二十二个营连级环形支撑区，一百二十一处班排级前哨阵地，四条主要壕堑。六条防战车壕堑及联通整个阵地的二十五条交通壕，四十多处雷区，至于其余大大小小的碉堡、暗堡更是不计其数。

除了密密麻麻的工事，配属在风陵渡地区的火力也非常强大。

其中，除了可以得到对岸数个一五五公厘榴弹炮群以及更大口径、更远射程的战车超重炮的支援以外，防区本身拥有七个连级编制的一零五野炮群（28门）、十个七五公厘山炮连（60门）、八个一五零重迫击炮连（32门）和十一个三七公厘战防炮连（66门）的配属，至于进驻部队本身拥有的炮兵力量还尚且不计在内。

至于防御阵地所属的防空力量，除了没有与南岸一样配置八八公厘克虏伯防空高炮外，四十公厘博福斯防空炮（24门）、二十公厘厄利孔防空炮（36门）和十二点七公厘防空机关枪（72挺）倒也一应俱全。

不过风陵渡防御阵地并非没有软肋，其与潼关要塞区之间的联系只能依靠风陵渡铁路桥和少量的机桨小火轮来维系，一旦作为主要联系途径的铁路桥为日军摧毁，那么布置在桥北的西北军就势必陷入与南岸交通断绝、补给不能、孤军奋战的苦境。

除交通补给线的问题之外，还有守备者本身的问题，布置在风陵渡一线的西北军第二四九师是一支以少量伤愈归队老兵和大量补充新兵组成的新编师，其磨合未久、训练尚短，战时到底能发挥多少战力和韧性，西北高层也无法预知。

幸而由军政署铨叙局副局长调任该师师长的李实茂李荃荪中将是陆士五期炮科毕业生，对日军战术颇为熟稔，而出任该师参谋长的公秉藩公屏轩上校也是西北陆校二期和陆校参谋学院二期的双料优等生，在与友军，特别是中条山副长官司令部所属各部的协调上也能做到畅通无碍······

“告诉前野君，他当面之敌不过是小队以下级别的，若是不能在下午三点前攻取肖家庄，就请他为天皇尽忠吧。”

虽说在日军野战部队中，师团一级的参谋多数能获得局部战场的主导权，然而一枪未发就止步不前对虚荣心极强的日本人来说却是一桩颜面扫地的丑闻，因此第一零八师团参谋长铃木敏行大佐和第一零九师团参谋长仓茂周藏大佐一合计，还是决定派出一支由若干中队组成的前锋先行清除西北军的前哨阵地。

“迫击炮！”接到畠山大队长命令的第一三二联队第三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前野信男中尉眼露凶光，随即指挥配属给第二中队的迫击炮分队用最猛烈的炮火轰击着山麓下的小村子，当硝烟开始笼罩整个视线之后，他长刀出鞘。“机关枪小队掩护，第一小队出击！”日本人弯着腰坚定的向扼守铁路线的工事摸去，但他们最先直面的不是守军的反击，而是没有被炮弹引爆的地雷。“混蛋！”透过四倍望远镜看着被地雷掀起的冲击波撕裂身体的日军哀嚎的声音，前野信男情不自禁的咒骂了一句。“标记下来，命令第二小队，从侧面迂回。”

但前野不知道的是，西北在蒲州镇以南至同蒲路延伸段首阳站以北狭长的黄河冲积带上用随机的方式一共埋下了超过二十万枚的地雷，这就让日军几乎无法采取惯用包抄战术，只能沿着铁路线一节一节的硬啃。

“轰！”又是一声触雷声，这次倒霉的是刚刚实施迂回的第二小队，爆炸的破片瞬间锄倒了两名日军，还有一个则抱着削断的小腿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第一小队已经摸到了村口工事旁，还没等日军小队长以为守军已经潜逃了，骤然响起的机关枪声，瞬间把这些侵略者按到在地。由于西北军已经彻底清除了遮掩物，甚至由于之前日军的炮火打得太准而没有在前线制造出可以躲避的弹坑，这个日军小队不得不在密集的枪弹下伏地不起苦苦煎熬着。

“轰！轰！”这是守军利用掷弹筒抛射的榴弹，尽管其四十五公厘的弹丸中不能加装太多的炸药和破片，但依旧让只能偶尔反击几枪的日军前锋吃尽了苦头。

“噗噗噗！”600码外，伴随前进的日军重机关枪开始不断播撒起死亡的毒焰来，守军的射击一下子被压制住了，时不时还有战士被飞驰来的子弹打倒在地，于是一度有利的形势开始逆转，更让守军觉得不妙的是，凭借着重机关枪的掩护，趴在地上的日军也开始与守军对射起来······

“排附，已经有四个弟兄殉国了，还有两个重伤，接下来怎么办？”

“排附，西头那边鬼子也快摸上来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考验着指挥者的能力，不过从三级军士长衔的连军士擢升上来的新科少尉并非刚出校门没有战地经验的菜鸟，身上还残有日军弹片的他可是几经战火的老兵，自然知道进退分寸；

“还能动的，都把手榴弹给我打出去，打完手榴弹，把受伤的弟兄带上，咱们撤，对了，别忘了给鬼子留点东西······”

“混蛋！”别看前野中队按时拿下了肖家庄，然而阵亡十三人、重伤十人的结果足以让前野信男遭到一顿不小的训斥。“一个小小肖家庄，居然丢了半个小队，要是这么打下去，还没有看到风陵渡，你还不得全军覆没了？”

“长官，伤亡主要来自支那军的地雷阵。”前野狡辩着，还没等他说完，一阵熟悉的轰鸣声从远处驶近，他一愣，忽然一把推倒面前脸色不善的中佐，随即把身子压了上去。

前野的动作刚刚做完，两架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猴面鹰灵巧的从四处奔逃的日军上空掠过，劈哩啪啦的机关枪弹扫出一条凄惨的血路后，一扭头消失在耀眼的夕阳之下。

“长官，你没事吧。”前野直到天际的动静彻底消失，这才翻身而起，随后手忙脚乱的扶起差点闭过气去的中佐。

“我没有事，”出身士族的畠山佐雄放眼扫了扫周边伤痕累累的景象，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前野的肩膀。“前野君，这次多亏你了，做的很好，带上你的中队暂时到后方休整，接下来还有机会借助你的力量。”前野信男没有想到居然能有这样的转机，当即满怀憧憬的带着手下后撤了，但畠山却阴沉着脸看着手中的伤亡数字。“通讯官，给师团长发报，请求在防空问题上予以明确指导······”

日军在最初的试探过程中碰得头破血流，迫于西北军占据的地利以及日军早就出现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局面，第一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中将不得不做出暂时停止夺取风陵渡转而优先稳定已有占领区的决定。不过，曾经胁迫何应钦签订《何梅协定》的梅津美治郎并不甘心在山西未尽全功，于是他开始重新谋划一盘更大的棋局。

3月20日，日军第廿一师团奉命东出河北，归还第十二军建制；同日，第廿师团受命北调，进驻燕南滹沱河谷地的灵丘、繁峙、代县、崞县一线整补并清剿活跃在五台山及恒山之线的晋军赵承绶骑兵第三军所部。

3月22日，独立混成第三旅团开始进驻正太路沿线，佐佐木到一中将受命组织地方伪政权、收编伪军、维持治安，并对活跃在正太路井陉至太原段两侧的晋东敌后抗日总队、李贵清第一四四师等部进实施大扫荡。

3月23日，第一零八师团奉命返回晋中休整；独立混成第四旅团随后进驻介休、灵石、霍州、洪洞一线维护同蒲路治安；第一零九师团则北移临汾盆地以确保对此重要产粮区的控制，并受命向盆地两侧晋军残余武装继续进攻。

3月24日，从太原出发的第十四师团前锋抵达运城，随即与第一零八、第一零九两师团实现交接；而同日第卅七师团自涉县开入长治，接手晋东南地区的防务。

日方在频频调动，中方也没有闲着。已经开入晋东南的预备第四军刘世荣部趁着日军处在混乱状态首先发起陵川战役，一举消灭守军二个半中队，光复陵川县城。而杨统渠所部第五十军也一度光复绛县。至于方山、临县、兴县、娄烦、岚县、岢岚、静乐、保德、五寨等日军短暂占领过的县城听闻傅作义部北上，更是纷纷反正，一时间形成了日军占领平原，中国军队占领山区的对峙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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