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管控

尖锐的警报声在10月阳光灿烂的秋日骤然响起，正在行进的路人以及躲在楼房里上班的所谓职员阶级们在一愣之后纷纷像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电车已经靠边停了，带着红袖箍的辅助警察们正满头是汗的指挥着。靠着他们的引导以及之前数十次的演练，好歹将大半个城市里的居民在敌机到来之前安全的送入防空洞内。

当然，也有少数人心存侥幸，几十次狼来了的警讯让他们认为这次又是一趟难辨虚实的演练。但神色凝重的军人和树在道路两旁的喇叭中传来的信息提醒他们，侵略者的暴行终于还是不以为人们善良意志为转移的降临了这片平和的土地。

“嗵嗵嗵”的防空炮声响了起来，这是布置在城区内制高点上40公厘博福斯高炮的喧闹，随后响起“咣”、“咣”、“咣”的声响则是布置在外围更大口径的88公厘德造防空炮群的怒吼，最后清脆的20公厘厄利孔高炮和12.7公厘防空机关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城市顿时笼罩在一片硝烟和火光之中。

顶着守军的炮火，一部分的日机仓惶的随意抛弃炸弹转身而逃，但仍有一部分敌机突入城区中央，丢下致命的炸弹，于是烈焰腾了起来。

这个时候，顶着四飞的弹片，冲在最前线的则是救火会的消防警员们。只见他们一方面不断用水龙车压制着四处蔓延的火苗，一方面又趟过铺满碎玻璃以及其他破碎建材的街面冲进已经点燃的房屋搜救着那些困守在屋内的人员。

除了这些英勇的消防警员，同样忙碌着的还有按照西北国防政府三防预案编入战地急救队的那些护士、医生们，匆匆而来他们接过警员们送来的伤者，或是当场施救或是抬入担架狂奔而去。。。。。。这个时刻，没有人抱怨自己是个平民，不应该加入到战争中去，所有人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什么叫做“忠诚”，什么叫“无畏！”

“打得好！”正在争分夺秒施救的消防警员中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边上的医护们抬头望去，只看见凌空爆炸的火团以及另一架拖着黑烟急速下坠的日机，于是乎他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损失了数架同党的日机终于胆怯的撤退了，不过报应还没有结束，从富平、大荔、运城起飞的西北战机早就守候在在它们的归途中，显然他们要为今日的残暴付出必要的代价。

“钧座，第四航空队根据日机返回的路线判断，日机系由太原起飞，沿吕梁山一线南下，再经乡宁、吉县窜入陕西境内，待宜川等地前线防空观察哨位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西北空军参谋长丁果满脸羞愧的站在戴季良的面前，虽说在防空炮兵和西北空军的努力下西安总计只遭到三十余枚炸弹的袭击，十二栋建筑不同程度损毁，十七人罹难，二十二人轻重伤，直接损失不过五万余元，但这毕竟是西北本土第一次遭到敌人的打击，此前他曾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让日机得逞，现而今做不到实在是让他无法交代。

“卑职一定好好整顿各地防空司令部的业务，决不再让一架日军飞过黄河。”

戴季良不用看丁果递过来的报告也知道，事实上日军的这番轰炸可以说是得不偿失的。然而击坠击毁日机六架，击伤数架的结果却并不能让他满意，不过这也不是丁果一人的责任，于是只见他拎起电话：“给我接陈广。”

陈广是西北军械署副署长，正署长一职最初是由西北军副总司令代总司令的张宾南兼任，后来交由以西北国防军副总司令、西北国防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的张学良兼任，不过任谁都知道，实权还是在这位跟随戴季良二十几年的老人马手里。

“陈广吗？”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西安遭到日军轰炸的情报你知道了嘛？防空警戒哨的漏洞我会责成西安防空司令部解决，但千里眼系统什么时候能正式投入使用？两个月内完成白水、蒲城、华县、蓝田、耀州十二个链向基站、二个中继站的建设。”

尽管西北早几年就投入大笔资金与意大利马可尼实验室开展防空雷达的实用化研究，然而由于西北研究能力的不足、工业加工水平的低下以及马可尼故意隐瞒封锁部分相关技术，以至于拖延至今才完成最初的实验，刚刚正式迈入建设阶段，比起早在1936年就建成第一个雷达站的英国马可尼公司足足晚了近三年，不过好在现在终于突破了关键性的一步。

“很好，不过要加快速度，西安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戴季良指示着。“丁参谋长就在我的身边，对，军械署要做好跟空军的交接，两个单位要尽快在兰州、重庆、汉中、宝鸡、成都、青铜峡、龙羊峡等主要城市、重大工程周边建设起雷达网，咱们的二十年建设成果绝不能让小鬼子轻易给摧毁了。是的，是的，西线那边也要尽快把雷达网给建立起来，好，很好，钱不是问题，我会安排军务局特批这边费用的，对了，你们还要进一步提高千里眼系统的作战能力，向大型化、远程化、小型化、便携化、机载化发展······”

钱不是问题，但是个大问题，戴季良这边刚刚跟陈广许下诺言，这边财政委员会的几位大佬就找上门来了。

“钧座，抗战爆发这一年多以来，西北已经累计支出军费超过25亿5千万元，同期还支出安置难民、搬迁工厂费用4亿1千万，再加上宝成、平成、成渝等铁路追加投资、攀枝花铁矿及成都钢铁厂的投资、再加上原先正常的财政年度的行政、教育、军费等各项支出，截止到今天，西北已经造成超过44亿元的赤字。”

刘尚清1913年任奉天财政司科长，此后又执掌东三省官银总号多年，为奉系解决财政问题立下过汗马功劳，自然是财金界的行家里手，此刻就是这样的行家里手也不能不为眼下严峻的经济形势感到束手无策。

“为了解决赤字问题，自开战以来，西北银行已经累计增发约10亿元，目前西北票的币值较开战之前已经贬值了约55%强，”尽管利用白银暴涨，西北银行在战前赚了个瓢满盆溢，然而刚刚填补了之前的窟窿，转眼又要面对更大的亏空，这使得唐本楠也无计可施。“若不想造成更大规模的通货膨胀，从技术层面上来说，银行方面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由于河北、山东、察哈尔、山西等省以及苏南、皖南、浙北、鄂东等地的沦陷，西北对外出口受到极大的影响，虽然这些影响短时间内可以因为我方及贵阳国民政府的需求而缓解，但从长远来看，这种影响是在加深而不是再减退。”

司马这边也是一本苦经，尽管由于外援线的基本断绝，西北的大规模从国外进口的历史已经宣告结束，但与节约下来的支出相比，西北商界在收入方面的减少对西北财政收入的影响更大。当然，更令他受到冲击的是吗啡及海洛因的销售也因为战争的原因而暂时中断，少了这笔早就规划好的外财，他手中更是拮据。

戴季良一边听着几人的报告，一边心中暗自盘算。钱，他并不是没有，成功实施白银投机的顾长清那里少说还有近10个亿的美金。然而，一方面这笔钱已经按照他的想法用于在美国购买与战争有关的企业和企业股票，以便未来分享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红利，另一方面，这笔钱对某个个人来说或许庞大，但真要是投入国内的话，却不过是20亿现大洋连填补西北现有的赤字都不够，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解决这个问题。

“经济问题我是不懂的。”想了半天，戴季良终于开口了。“但眼下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经济问题断不能成为战争的拖累。”戴季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还记得三年大旱的时候，那个时候咱们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怎么挺下来的？”

司马的眼睛一亮，一句话脱口而出：“钧座的意思是统销统购？”

“统销统购。”戴季良品咂了一下词汇的含义，点点头。“大约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当今财政最重要的问题是避免恶行通货膨胀让大部分的西北民众能活下去以便长期的坚持抗战，如此一来对基本生活物资的统制就势在必行。”

“如此倒是可以确保民众生活所需，但付出的人力是不是过大了？”刘尚清蹇着眉头看向戴季良。“

“刘主席放心，对于统制，西北是有经验的，而且钧座的意思并非全面统制，以三年大旱时期的经验来看，未必会对市面造成严重的冲击。”司马立刻向刘尚清解说着，不过解说完，他自己也有疑问。“钧座，那是不是也要对钢铁、石油、橡皮等资源实行管制？”

“这个不用，联勤司令部不是还有大批的物资是向民营工厂采买的嘛。”戴季良如是回答着。“这些工厂若是垮了，不但对西北经济是一打击，更是对前线战事造成了冲击，所以不但不能轻易管制，而且就算迫不得已需要管制了，你也得广泛征询实业界的意见。”说到这，戴季良进一步补充着。“赤俄已经同意向我方出售相当数量的废钢铁，只要熬过这最困难的几年，等攀枝花工程投产后，钢铁方面绝无问题。至于橡皮，”戴季良看向司马。“天然橡皮已经断了大部分的来路，要作为一级管控品，人工合成橡皮则不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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