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江琼

太子终究还是倒了，靖安六年冬，太子以科举舞弊罪被除储君之位，贬为享王，禁军查抄太子府邸，共计抄出各色财宝金银价值百万贯，抵得上大燕三年赋税，朝廷也因此吃了个饱，摇摇欲坠的财政终于可以喘口气

而大燕皇宫之中

皇帝林庞不断地砸着书房内的器物

“逆子！逆子！”林庞将桌上佩剑拔出，疯狂的砍着目力范围内的一切东西

宫女内侍们战战兢兢跪俯倒在地，生怕剑刃落在自己脖子上，皇帝自从李牧去世后还是第一次发如此大的脾气

“你们都出去，朕怕伤了你们”林庞喘着粗气喝到

宫女内侍们如蒙大赦，连忙往书房外爬去，等所有人都走了，林庞将宝剑扔下，独自坐在台阶之上，无力的捂着额头，一国之君的虚弱，他不希望有人看到

身为皇帝，而且自认是为明君，导致一身愤怒无处宣泄，他很想像桀纣一般杀人泄愤，但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昏悖的人

“李牧啊，李牧啊”林庞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男人在的时候可以为自己抗下一半的重负，而今，一切都是自己一肩抗完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陛下，江相求见”

“哼”林庞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江琼，君臣两人都心知肚明，真正扳倒太子的就是这位大燕宰执

“请江相进来吧”林庞还是决定见见

江琼迈着小碎步躬身走进书房，看着一派乱象的房间，江琼没有表现出吃惊

“臣江琼叩见陛下”

“免了，江相何事？”林庞依旧坐在台阶上问道

“陛下，查抄太子府邸及其家财，共计为银百二十八万四千四百九十六贯”

“朕已经知道了”林庞疲惫的说道

“陛下，此银入国库还是。。。”

“自然入国库，把这些年的窟窿补一补，如果还有剩余，来年降税吧，百姓们也该喘口气了”

“喏”江琼应声，然后站立一旁

林庞抬头看见江琼仍未离开，便开口问道“江相还有何事？”

“陛下，老臣有一策，乃中书各位同僚共商近一月，能降低军中靡费，望陛下首肯”

“哦？何策？”

“分兵就食之策”

。。。。。。

柴米的秀才功名终究没有被褫夺，圣明的陛下重新安排了官员开启封存的考卷，将所有考卷重新评判，最终将不符其实的人夺去功名，而柴米这种靠自身才能考上的人自然能保留功名

策马归家，身为秀才，柴米得到的最大好处便是不用纳税，燕国高高在上的税率从来管不到士子和官员

躺在床上，柴米有些难以入眠，人生的目标已经实现，他已经没必要继续考科举了，身为家臣，他考得再好也不可能出仕，今后只用在李家做一位管事或者账房便是他目前人生能看到的终点

或许这样也不错，庸碌一生，娶妻生子，天下风云与我何干，百姓疾苦与我何干

柴米在自嘲中睡去

。。。。

是夜，小栅巷，一个孤独身影手提昏黄的灯笼走到桃山先生门前

笃笃笃，不徐不疾的敲门声响起，人影肃立门前，静静等待

半晌，门栓久未上油的嘎吱声响起，桃山先生拄着手杖拉开了远门

“何人啊？”

人影将灯笼提到面前，显露出一张略显老态的脸

“先生，是我”

“江相？呵呵，里面请吧”桃山先生让开道路请江琼入内

江琼称谢，缓步走入破落的院内

一盏油灯在堂屋中点燃，桃山先生与江琼对坐

“江相深夜而来，是有何事？”

江琼笑笑说道“学生是来往先生夹袋里借人的”

桃山先生半倚在榻上说道“这些年你也问我要了不少人，老夫的学生可都被你要走了”

“先生，学生现在手里急需一位干才，大燕该要整顿吏治了”

“哦？整顿吏治？你这个当朝宰相不行吗？”

江琼笑笑没有说话，桃山先生点点头道“是了，这些年你苦苦钻营，与你牵扯不清之人太多，由你整顿吏治，与匪徒守卫安宁何异”

“先生，太子舞弊、贪渎事发，陛下望整顿吏治，使得大燕重回宏业初年景象，此事重大啊”

“陛下？若非陛下还算圣明，你以为老夫会帮你如此之多？”

“是是是，先生当初为太傅，陛下与我皆受先生教诲日久，不敢贪图享乐”

“哼！”桃山先生突然闷哼一声，显得很不高兴

江琼心中稍凌，知道自己失言，十七年前桃山先生为太子太傅，虽然教授了不少皇家及官宦子弟，但他真正的弟子是太子，而太子是被当今皇帝给赶下台的

“望先生助我”江琼拱手道

“助你不是不可，但有一条你须应了老夫”

“先生请讲”

“老夫的学生你拢共要去了七八人，这些人皆成了你的党羽，本是能干之才，却被这污遭的朝廷染成了庸人，若老夫之后举荐之人，你不可拉拢，不得打压，任其做事便可，你可能应？”

“学生明白”

“恩”桃山先生沉吟片刻说道“鱼阳县令赵符，颇有才干，你可用他”

江琼闻言，即可在脑中思索此人，身为宰相，大燕有品级的官员都在他的脑中，而赵符在他映像中，历年官评中只有一个中平

“此人学生有些映像，宏业六年殿试第五，为官以来无甚政绩”江琼好奇道“为何先生推崇此人？”

“呵呵，赵符此人嫉恶如仇，喜爱刑狱之事，让他做县令是抬举，若让他稽查官吏，整肃吏治，是乃不二人选”

江琼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先生”说罢便准备离开

“等等”桃山先生叫住了江琼“问你一事”

“先生请讲”

“老夫还有个学生，李郁，你们打算将他闲置几时”

江琼闻言重新坐下道“先生，李郁已经授了御前执械之职，也算是出仕了”

“哼，堂堂忠武侯拿去守门，大燕还真是人才济济啊”桃山先生讥讽道

江琼没有说话，他知道桃山先生的讽刺还没完

“你是怕再出一个三军元帅压在你头上吧，江琼，你有才干，但却对于权柄太过在意，若想要大燕活过来，你这样可非正道”

江琼沉吟片刻说道“先生，您认为三军元帅这种职位真的合适？系一国之望与一人？学生并非贬低李牧，但您想想，刚穆王一逝，大燕便一蹶不振，此才非正道，一国之势不可因一人而兴，也不得因一人而废啊”

桃山先生张了张嘴，旋即敲了一下桌面说道“老夫与你谈李郁，你却要谈三军元帅，真乃诡辩，不过你这想法倒与老夫另一位学生不谋而合”

说罢也不理江琼，起身走到书架上翻找着什么，江琼疑惑的望着桃山先生，有些不明所以

半晌，桃山先生翻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手指沾上口水将末尾署名扣掉后递给了江琼

“看看，老夫学生十年前所书”

江琼接过纸张，仔仔细细的观看，上面的文笔稚嫩，但所书之言却越看越然江琼入迷，半柱香，江琼品完了这篇短小的文章

“这《述职篇》细数了朝中各官职利弊，着重写了三军元帅之弊，还有你这丞相之位的弊处”桃山先生微笑着说道

江琼放下纸张说道“此人何在，其才可造”

“呵呵，不过是老夫门下一个未及冠的孩子，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未及冠？先生可否举荐”

“不可”

“为何？”

“此子与你观想不同，你争朝夕，他看万年，你钻营权术，他豁达天真，若举荐于你，呵呵，不出一月定然成仇”

“人才难得啊。。。”

“别想了，他会有其他办法站在你面前，而你，继续经营这个腐朽的大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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