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时代,教育都是重中之重,柴米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第二日早早地便来到了侯府,本以为侯府之中会有西席专门教授小姐和少爷,结果却是需要乘车和李郁一道进城就学
今日是儿子进入学堂第一日,所以老柴做了此次护卫,怀中揣着主公写的荐信,手里提着入学束脩
本来豪气冲天的老柴有些紧张,因为李牧和他说过,这个教习先生脾性古怪,就算是作为大燕第二人的李牧写的荐信也可能会置之不理
车架缓缓进入蓟城,柴米本以为侯府家公子的先生会是某个大家名宿,但当车辆拐进鱼龙混杂的南城时,柴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车架停在了一个破落小院门口,三人轻轻地走了进去
院中很多年幼稚子在玩耍,而一位老先生则坐在躺椅之上,手握一本破书读得津津有味
李郁跑到老先生面前,作揖道
“先生,学生来了”
老先生眼皮都未抬一下
“恩,进去将前日功课默一遍”
李郁口中称喏,但没有动
“怎么,今日想挨戒尺?”先生皱眉道
李郁急忙摆手道“不是,先生,我爹爹给您荐了位学生,是我家家臣之子,望您收下”
老先生这才偏过头看向门口一老一少
“叫他们过来吧”
李郁赶紧招手,将老柴和小柴叫了过去
老柴永远笔直的腰瞬间弯下,双手将荐信恭敬的递给老先生说道
“先生,我家小子柴米前来就学,望先生收下”
老先生站了起来哼了一声接过荐信
“我大燕军人的腰宁折不弯,你有辱军风”
老柴立即将腰挺直,嘴上讪笑道
“我这是尊敬先生”
一旁的柴米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这老头派头好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家贵胄呢
老先生将荐信丢在一边,低头看着柴米说道
“汝学文为何?”
柴米立即回答“读圣贤之书,匡天下正义”
非常标准的回答,但是老先生却一挥衣袖转过身去
“送客”
柴米和老柴愣在原地,这老头脾气确实不是一般古怪
“等等!”柴米喊道“容我再答一次!”
老先生停下脚步,对柴米说道“我门下之徒,因材施教,但不容欺诈之人,你走吧”
“不收我,您会后悔的”柴米像个大人一样说道“很后悔很后悔那种”
“哦?”突然转变的话语让老先生来了兴趣“那你便再答一次”
柴米仰视老头,背着手说道“我学文,只为不被欺骗而已”
老先生垮着一张脸说道“世上未有无谎之人,亦无不受骗之人”
“那是自然,可家父告诉我唯有战场厮杀方有出路,家慈告诉我善待他人必有好报,先生告诉我因材施教,皆是骗人,而唯有立眼于山岗,俯视世间万事,方才不受骗”柴米狡黠的说道
老先生捋着胡须说道“乃父非骗你,而是望你继父志,令堂也非骗你,而望其子待人向善,我非骗你,因为英才大多自因材施教”
“既如此,先生可愿收我?”柴米施礼道
老先生眼中精光闪烁,指着财迷说道“哼,孺子之志非不受骗,而是骗尽天下人,屋内受十戒尺,老夫偏要修正稚子奸猾!”
柴米高兴地躬身应诺,一蹦一跳的跟着老先生进了屋
老柴一脸茫然的看着人们离开,自己独自站在院内,手足无措
“还不把束脩拿来?!”屋内传来老先生冷冽的声音,老柴急忙跑到车上将束脩送了进去
屋内,柴米搓着被十下戒尺打得生疼的手,一脸讪笑的说道
“先生,可教我了吗?”
老先生这才正襟危坐道“我自号桃山,世人皆称我为桃山先生,今日便收下你这顽皮稚子”
柴米立即一拜倒地,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见过老师”
桃山先生嘴角一笑对一旁的李郁说道“唤他们进来,开课了”
朗朗读书声飘荡出破落小院,老柴守在门口,浸淫在这文华之中欣慰的笑着,或许,柴家会出一个相公了
。。。。。
终于了了读书心愿的柴米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圆满了,回到家中一遍又一遍的默着非常简单的幼子文章,他对于学习如此热情,导致老柴在家大吼大叫的毛病瞬间消失,生怕吵着儿子读书
学习对于柴米来说不难,更别提这简单至极的功课,但他依旧一板一眼的反复学习着,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即便已经到来六年,这里依旧陌生,唯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以及少数的朋友,所以学习就是他了解世界最重要的途径
正在家中刚开辟出来的书房学习,一阵破空而来的鼓声突然响起,笼罩着整个李庄
“聚将鼓!”老柴惊呼一声,立即跑到屋内,打开一口大箱子,里面盛放着一身漆黑的战甲
“婆娘,赶紧给我束甲!”
柴夫人非常熟练的拿进来各种用具,帮助老柴将繁复的甲胄穿戴整齐
鼓声如同催命符一般,准确说就是催命符,六百鼓不至,那是杀头的罪过
在妻子的帮助下,老柴极快穿好了甲胄,最后将长刀挂在腰间,没有打一声招呼便飞速离去
鼓声由缓转急,李庄内所有行伍中人纷纷离开了家来到侯府门前,李牧站在一杆大旗之下,身后的聚将鼓声如急雨,然后戛然而止
望着眼前百余名将士,李牧点点头,多年战争的经验早已让这些行伍中人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出征
这时,一位将领装束的人走上前抱拳道“禀李帅,李庄亲兵九十一人,家臣二十八人集结完毕”
李牧点点头便是知道了,然后越过副将上前一步,对着百余名军卒说道
“西戎犯边 ,直指我十香原马场,尔等听令!”
“喏!”
“三个时辰后西山军营集结!现在各自回家道别!”
“喏!”
聚集的人群立马朝着家的方向奔去,到西山军营少说得两个时辰,他们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老柴也回到了家中,他站在儿子房内,看着桌上稚嫩的毛笔字,嘴上轻轻一笑,然后便到了屋后去
没有什么话语,不善言辞的老柴在屋后的一个小房内独自待着,这是他的习惯
听着小房内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柴米与母亲坐在一起,柴夫人不断地朝包裹里装着干粮,柴米则将自己写的第一幅大字放了进去,这是个念想,希望老柴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能为了自己而平安归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老柴手里拿着个牌位走了出来,上面没有名字,只是个刚刚做好的牌位
老柴将牌位交给妻子,柴夫人默默的接下,放在一边,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老柴接过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柴米抚摸着那个牌位,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老柴出征,家里就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悲伤
“柴米,把牌位收好,等你爹回来后给砸个稀碎!”母亲恶狠狠的说道
柴米立刻将牌位放在里屋,并祈求永远用不上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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