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必止损

据说，一部分现代的“奴隶”会接受相当苛刻的管理，其中就包括简直把人当家畜对待的优生学选育。

所谓优生学本身包含很广，下到孕妇要营养充分合理；筛查常见遗传问题，避免生出遗传缺陷严重的孩子；上到控制环境污染从而降低婴儿畸形率，都算其中一环。

光看这部分，优生学的确是有充分好处，使得人人受惠。

但优生学也有用在禽畜宠物等动物身上的残酷一面，包括杂交、近亲配种、立刻杀死不合格的幼崽等……

这些行为放在牲畜身上，只有同情心丰富的人才会明显感到不满。

但放在人身上就完全不同了。

虽说仙巢的普通居民也多少受过优生学影响，比如一些确认会遗传的严重的疾病患者，直接被禁止生育，或者得做遗传子手术来弥补——虽然普通人做不起。

再比如，如今几乎全体居民，其实都接受过几种经过严格实验确认无风险的遗传子改造，来加强对危险虚空和资源匮乏环境的适应力。

全员被称作”新人类“也不过分，虽然没有地球时代某些幻想故事里那么神奇，但有很多方面都对旧人类表现出了优势。

但那些奴隶所经历的残酷对待，可比这些“不得已的、安全的、有保障的、会产生好处的必要措施”要过分太多了。

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孩子若是表现出比较严重的缺陷，有的父母可能会咬牙坚持，有的父母会认为难以养活，或者觉得他/她活着也是受罪，而选择放弃。

放在冰冷虚空这么个环境下，其实情有可原。

终究是为人父母，并不是毫无感情，其中大部分父母都会经历艰难的抉择，最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

而一些诸如重男轻女等造成的遗弃，则被道律靠硬性规定禁止了。

但奴隶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们往往连犹豫和心理斗争的选择权，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有些奴隶的婴儿乃至于儿童一旦表现出缺陷，就会被直接放弃——并不是父母做出艰难抉择，挥泪舍弃，而是他们的主子统一下令必须这么做。

再比如说奴隶被主子强行指派包办婚姻，像配种似的，这种事都算不上新闻了。

甚至单纯问遗传子好的人“借个种”，这种情况据说也发生过。

不过现在有体外代孕，或称人造子宫技术，和孕妇养胎数月的耗费相比也不算昂贵，倒是极大降低了对倒霉的女奴隶的“需求”。

说这算是好事吧，但另一方面，少了一项“无可替代的专长”的女奴隶，也就少了一份待遇的保证。

再比如一些擅长生物学领域的仙人，可能把手下奴隶当廉价好用的实验动物，做一些激进的遗传子改造，植入特制法器替代器官功能等等……

活体解剖倒是早就被禁止了，但仙人可以找个正当理由开刀做手术，最多是途中多切开了一些不必要的部位而已。

只要事后靠仙术全部治好，外人也难以抓到把柄来指责，那就万事大吉。

槐琴若是生在那种环境下，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很多年前就负担不起医疗费，甚至可能一开始就被人断定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尸体直接被解剖，然后残骸被送去进行资源回收再利用了。

而现在，槐琴虽然能就医，但也逐渐难以负担医疗费用。

她举目无亲，虽然每月都能领到一笔补助，但支付完生活费后，剩下的并不多。

尽管她还继承了一笔不算少的遗产，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一次急症发作，多花掉了很多钱，经过计算后发现，存款在几个月后就可能见底。

符青阳也有些存款，作为炼气四层有比她高一些的补助，还有点额外收入。

二人本来也和兄妹没啥区别，出钱不会犹豫，但还是杯水车薪，最多拖延几个月，解决不了本质问题。

当然，最坏的状况，真的没钱，槐琴倒也不至于死掉，倒还不是那种绝症。

如果钱不够了，也可以降低治疗标准，虽然会导致她的身体状况恶化，但不会几年内就立即丧命。

但这样一来，她基本就和提高修为这件事说再见了。

虽说不是只有健康人才能修炼，但身体特别差的情况下，一般的修炼就不会有多少收效，十年也顶不上别人一年的进步。

而炼气层的进步，虽然不是脱胎换骨，但每提升一层，都能略微改善人的综合体质。

若槐琴能再进步两层，她就可能脱离轮椅生活了——虽然还是得拄拐或者靠其他方法辅助，但至少能够站起来慢慢走几步。

现在如果放弃的话，一旦不再维持身体状况，而是放任它恶化下去，哪怕后来有钱了，也很难补得回来。

之前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昂贵医疗投入，也就全部白搭了。

之前，二人一同想过办法，比如努力提高补助额度，争取奖学金等。

就在前不久，有一个附近地区举办的面向青少年的符器修造大奖赛，在符青阳的辅助下，她奋力杀入了前十六。

但面对那些学习比她更久，或许也更有钱、能做更多实践练习的竞争者，还是没法更进一步。

前十六名也拿到了些奖金，但只是一次性的。

若是能够再赢一轮，进入前八，就勉强符合要求，可以去申请获得一笔每月都能拿到，持续供应好几年的奖学金，基本能填补资金缺口的八成，剩下的两成总可以想点办法应付过去。

只可惜这最后一步成为了永远的天堑，只差一步，却不得不咽下失败的苦果。

现如今回想起来，那天的苦涩，直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

尝试完各种能想到的合理合法的手段，都没有解决问题。

在这之后，自然就只有选择放弃或者踏足《道律》边缘这两条路可选。

以符青阳的性格，可不会甘心忍受之前那么久的努力和积累，最后一朝付诸东流。

虽然他也知道有个词叫做“止损”，但…一开始就不求回报的付出，又怎么能用投资和战略的眼光去看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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