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号,胡帅楚山被要求去巡堤,跟其他人一起负责一公里范围。
大堤附近已经戒严,一般人不允许过去,或者,过去即被“征用”,编入抗洪大军,服从统一安排。
楚河联系了个货车,买了一大批方便面,送去自己的高中,那里暂住着低洼地区撤离过来的人。
学校里面乱糟糟的,氛围却还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尤其是小孩子,一个个还很高兴,玩得兴高采烈,有脾气爆的家长,看到自家孩子疯跑,拉过来就是几个大巴掌,不打响亮不解气。
学校里的老师也全部都被安排了任务,没一个在学校的。
门卫大爷联系上安置点负责人,匆匆过来跟楚河做了简单的签字交接,又匆匆离开。
楚河有些失落,准备去以前的教室看看,然而走近走廊,就已经隐隐问到异味,衣物阴干的味道、脚臭以及霉变的味道纠缠在一起,说不上刺鼻,但难闻。
望了眼已经更换了班级牌的教室,里面全是简陋的地铺,简单的床单、垫褥,四周露出纸壳、塑料布、蛇皮袋这些花花绿绿的底子。
离开时,小屁孩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他们高谈阔论着:“不回去了才好!这里天天有饼干吃,多好!”
“方便面才好吃,里面的‘味道’还能蘸馒头吃!”
“朱古力好吃!”
“好劲道好吃!”
30号晚上,胡子拉碴的楚山胡帅两人憔悴地回来,跟楚河一起看新闻联播,沉默的喝酒。
新闻里,脱了一层皮的军人们,手挽着手组成人墙,替大堤抵挡一浪高过一浪的洪峰。
路边的战士啃着白馒头,几个人共喝一壶水,又匆匆回去挖土、装袋、抗沙包。
有轮休的就靠在树上睡着了,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盒饭。
楚河忽然问胡帅:“盒饭不够吗?怎么吃馒头?你们吃的啥?”
“我们吃盒饭啊,够是够,很多人总不能一开饭就来吃,等放下手里的活,饭菜早冷了,还有吃到一半,有紧急事情的,也有根本就没时间吃的,老龙头那里,完全就是靠人堆起来的,一时都离不开人……”
楚河点点头,又问:“我看到有的喝水沟里的水,刚刚有个镜头扫进去了。”
楚山叹口气:“有烧水的,有点远,他们怕耽误时间,耽误任务,不肯去烧水点接水喝。”
胡帅点点头:“唉,到了那个地步,别说他们,我们也跟着紧张得很,一天到晚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哪里管涌、哪里溃堤了,扛沙袋就更拼命了啊,团长带头,还喊:要是因为你这一袋没及时扛上去堵好,出了事情,你就是历史的罪人!你说吓不吓人?戳脊梁骨咧!我们拉屎拉尿都是稍微避一避,就地解决,从来没时间去找厕所。”
“帮忙联系联系,我搞些面包跟纯净水过去吧?比馒头跟生水好。”
胡帅点点头,打了几个电话,才终于有人接。
“打算捐多少东西?”
“没什么概念,每人每天一个面包一瓶水,少不少?”
胡帅愣了一段时间,对电话那头说了下:“肖叔您稍等啊,这边需要合计一下,数量有点大。”
挂断电话后,胡帅抓着脑袋,有点费力的感觉:“就单单我们城区的大堤,少说两万人,上大堤的啊,其他不算。一个面包一瓶水算你一块钱,一天两万,不是个小数目啊!”
楚河下定决心:“就每天两万个面包两万瓶水吧,暂定10天,希望只需要10天吧。”
胡帅打电话回过去,听对方说了两句,没多久就挂了,脸上有些精彩。
“忘了我妈了,她妇联的,你看通过她捐过去可以不?”
楚河没什么说的,通过谁都行,只要东西能送到大堤上。
胡帅的妈妈电话那头就教训起来:“两万瓶水好说点,两万个面包,你不先联系好供货商,张口就来?明天我们签字画押了,后天拿不出东西,还要不要脸了?要是再被人一捅出来,看你老子不抽死你!”
胡帅把电话稍微拿远一点,让她妈妈对着空气叨叨叨,无奈地看着楚河,打哈欠。
第二天一早,楚河出去找面包厂,拒绝了两人的陪同,让他们俩在家睡觉。
找了一上午,几个夫妻小蛋糕店,一个个摇头,有的一天了不起能做上千个,有的干脆不做面包,一个劲地给楚河推荐蛋糕,蛋糕如何如何好吃,如何如何营养,如何如何高端,把楚河烦得不行。
没什么耐心的楚河,找几家店零零散散合订了15000多个面包之后,烦不胜烦,一发狠,转身直接去找他们的竞争对手:传统的荆河饼子店。
荆河拜年或者结婚宴请至亲的时候,都会做约莫一寸大小的喜饼,里面一般包红糖面粉油和出来的馅,面皮不薄,但是烤出来之后,层层叠叠,每一层都非常非常薄,咬一口,最外层的都会脱落往下掉,所以一般吃的时候,都会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免得浪费。
这个饼子,热的很好吃,但一般都是吃凉的,味道也很不错。
一打听,章华寺的杜师傅远近闻名,附近的婚宴喜饼都是找他,很多时候还需要提前打招呼,不然装上好日子了,他很可能忙不过来。
附近的老人管杜师傅叫“杜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指点楚河到了他的门面。
杜师傅的店其实就是他的住处,单独一个专门的房间,里面一个大土灶,笨重的大铁锅盖上面拴着根绳子,穿过屋顶的横梁,拉到门口,系在门框上。两条大条凳撑起一块案板,上面干干净净,立着个擀面杖,很圆润。
杜师傅腿有点问题,精神很好,五十多岁的样子,他妻子好像耳朵有点问题。
两口子很热情,不过想要两万个饼子,是打死也做不出来的,他们俩一天做过的最大数量也就2000个不到。
楚河有些失望。
杜师傅的妻子有些不舍这笔生意,笑着问楚河:“老板家里这么多亲戚?我们做了几十年的饼子,从没听说过谁家封1000盒喜饼的呢。”
楚河知道她说的盒,是指用大红纸包好的10个饼子,有点像古代的银元卷,两卷为一盒。
楚河答道:“不做事情,是准备给大堤上的送过去,免得他们赶不上饭点,只能吃光馒头。”
杜师傅有些激动:“你等等,我想想办法看看——憨子,你去喊你二叔三叔幺叔过来,小憨子你去把大武、小老朱都喊过来。快点啊。”
长得很壮的憨子、小憨子答应一声,都推着自行车,哐啷啷跑了。
杜师傅说道:“我有三个兄弟,还带过两个徒弟,再有我两个儿子、四个侄子,这么算下来,说不定可以。”
楚河瞬间来了精神。
杜师傅屋里没多久挤满了人,看得出来,他的三个兄弟都还蛮尊敬这个哥哥,两个徒弟就更不用说了。
憨子首先提出了问题:“人手够,锅不够啊,加上大武哥、小老朱的,就三个,大武哥跟小老朱家里的还是口小锅。这东西也借不到,哪个师傅借吃饭的家伙。”
众人皱眉,憨子又开口:“爸,还是用烤箱吧,这东西真的不比这土灶铁锅差,我专门去看了的,不信你问大武哥跟小老朱?”
杜师傅明显很不高兴,看向大武跟小老朱,两人一时点头,一时摇头,嘴里嘟哝着,支支吾吾半天没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楚河开口打破沉闷:“你会用烤箱不?”
憨子提起精神:“会啊,简单得很,一学就会。”
楚河二话不说,答应憨子给买烤箱,又拿出一万块钱,让杜师傅准备原料,并交代他味道要最好,料要放足。
杜师傅答应着,却高兴不起来。
去买烤箱的路上,胡帅跟楚山问着路,过来碰到了。
两人明显不是昨天萎靡不振的样子了,胡帅听完,把楚河拉到一边:“东西也是你买,他家里也还放不下,不如直接开个店,请他们过来帮忙不就行了?”
楚山在一边点头:“三叔幺叔就会做饼子,他们可以来管事。”
本来要一口回绝胡帅的,楚山一句话把楚河顶住了。
但也不能忽然就这么大转弯吧,太不好了,别人杜师傅帮着想办法,很不错的一个人。
胡帅直摇头:“这样吧,你敞开了跟他们提,就说合作,看他们怎么说。”
那就这样吧。
憨子已经挑好了烤箱,一人多高的大铁柜子,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一台8000块钱,里面有三层,每层可以放两个大铁盘子,一盘烤五六十个饼子没问题,算一算,两台应该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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