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君子之交

莫潜止住琴弦看着毓秀道：“请姑娘赐教。”毓秀这才回过神来，含笑摇头道：“能将《水月龙吟》弹出如此意境。莫说是我，就是‘女周郎’周大家也说不出不好来！”

莫潜笑道：“姑娘也知道周大家？”毓秀点头道：“周大家之名名动天下，小女子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无缘一见。”

莫潜看着有些失落的毓秀，道：“周昭自从出了乐府，就一直待在杭州，姑娘为何不前往一见？”“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如何能见周大家金面！”毓秀轻叹了一声。

莫潜笑道：“这也无妨，姑娘若当真想见她。我修书一封，让她来见你就是了。”见莫潜不似扯谎，毓秀顿时有些心动起来，但想到自己的身份，顿时有些偃旗息鼓的道：“算了。就不劳烦公子了。”

毓秀之所以拒绝，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还有就是不想承莫潜的人情。

在毓秀看来，像周昭那样的音律大家一定极为难请。莫潜就算能请得动也要耗费不少的人情。

毓秀不知道的是，莫潜和周昭颇有几分交情。别的不说，让她到扬州一趟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既然毓秀拒绝，莫潜也乐的省些笔墨。

两人又聊了些音律上的事，莫潜忽然问道：“毓秀姑娘，在下是初来扬州，也是第一次上画舫。却是奇怪，为何这画舫上无有‘虫二’、‘因受’二阁。”

莫潜这话问的有些粗鄙，一旁的听琴微微皱眉道：“天色深了，公子还是……”还没说完就被毓秀打断，只听毓秀道：“莫公子双目之中并无猥琐之色，想来只是一时疑惑。”

莫潜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赔礼道：“是在下唐突了。”毓秀反而落落大方的道：“无妨。莫公子既然知道‘虫二’、‘因受’二阁，便该知道这四字的意思。”

莫潜点头道：“虫二是风月无边。因受是恩爱无心。”毓秀看向窗外道：“江北的确如此，江南却少有此例，这画舫之上就更没有了。”莫潜深施一礼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赐教。”

听琴冷笑道：“姑娘莫要听这人胡说。这位莫公子明明就是个惯在风月场中厮混的，怎会不知道这些？”

莫潜苦笑摇头道：“听琴姑娘怕是误会了，在下家教颇严，并未打过多少茶围。至于宿夜，那是绝没有的。”

“呸。”听琴轻轻的啐了一口，脸颊微红的道：“谁和你说这些，果然是个登徒子。”

听琴是真的误会莫潜了。以莫潜的身份，根本不用去秦楼楚馆之地。

如果莫潜想的话，就算是号称北地第一清倌人的南宫楚秀也得乖乖的自荐枕席。要不然，青山都护府辖下二十六州，绝对没有南宫楚秀的容身之地。

“沈大爷，沈大爷您可不能这样！”“去你的。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的钱，就算填了这瘦西湖都行！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梳拢了这娘们。你……你起开。”

莫潜和毓秀同时看向门口，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听琴知趣的探出头看了一眼，道：“姑娘，是杭州沈万年。”

毓秀脸色一变，对莫潜道：“公子可会水？”莫潜笑道：“毓秀姑娘是想让我跳下去？”毓秀四处找了找，道：“公子还是先到这柜子里躲一躲吧。”

莫潜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为什么要怕沈万年？”毓秀还没说话，听琴已经道：“沈万年名动江南，杭州第一首富，哪是我们惹得起的？”正说着，沈万年已经撞开房门进来了。

见房里有人，沈万年叫嚣道：“你今天的花销，沈老爷包了，现在滚出去。”莫潜拦住要上前的毓秀和听琴，转身看着沈万年道：“沈老板，好大的名头！听说，你现在都是杭州第一首富了。”

原本还一脸醉意的沈万年忽然愣住了，死死的盯着莫潜的脸，然后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艰难的弯了弯自己的水桶腰，道：“爷，小沈不知道爷在这，小沈该死，该死！”

莫潜笑道：“沈老板，要不然，请您先出去？”莫潜越是客气，沈万年越觉得心惊胆战，急忙道：“是。小沈这就滚，这就滚。”说完连头都不敢抬，倒退着走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门。

莫潜看着一脸震惊的毓秀和听琴，云淡风轻的道：“没事了。”听琴一脸惊讶的看了看门外，问道：“莫公子，你和沈老板认识？”

莫潜倒了杯酒，毫不在意的道：“他是我家三等奴才出身。只皆因做奴才做的好，才给了他一点事管管。”听琴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

莫潜和毓秀又谈了些乐理音律上的事，倒是越谈越投机，毓秀心中甚至生出了知己之感。

两人正聊着，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毓秀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顿时起身迎上去，福了一福道：“毓秀拜见东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春山画舫的东家，扬州巨贾卢厚。

“好，好，好。”卢厚脸色有些潮红的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走到莫潜面前，弯腰道：“卢厚拜见爷。”

莫潜看都没看卢厚一眼，只是喝了杯酒，淡然的道：“你的年例和孝敬银子都收到了，做的不错。”

卢厚笑道：“这都是应该的。”说着又看了看毓秀道：“爷要是喜欢这丫头，我这就把身契给爷送来。”莫潜道：“我和毓秀姑娘是君子之交，没有你想的那些。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卢厚点头哈腰的道：“爷，您难得来一次江南，我给您带了两万两银子、十匹宝马、五百颗金豆子，二十名婢女，还请您笑纳。”

莫潜想了想，道：“不用了。你带走。”卢厚见莫潜有些不耐烦，立刻道：“是，我这就走，这就走。”

等卢厚走了之后，莫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毓秀姑娘，下人不懂事，扰了姑娘的清静。这样，我给姑娘弹奏一曲，全做赔礼了。”

“不用，不用……”在毓秀和听琴的连连拒绝中，莫潜已经取过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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