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人敢审的案子

莫潜见了官差，立刻便知是薛家的事犯了，迎上前拱手笑道：“几位是京兆府的差人？”领头的马班头点头哈腰的赔笑道：“不瞒小军候，小的正是京兆府的班头，我们老爷有请，还请小军候移驾。”

莫潜笑着拱了拱手，道：“还请班头带路。”马班头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多谢小军候，小军候这边请。”

马班头这边顺利的完成了差事，纪班头那边可就不那么好办了。

听说京兆府来人要抬着薛蟠上堂，薛姨妈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纪班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答应带薛家在京城的管家薛忠前去。

京兆府后堂，唐伯友问道：“怎么样了？”常随回答：“回老爷的话，莫家的小军候已经恭候多时了。”

唐伯友又问：“可有什么不满？”常随摇头道：“不但没有不满，而且连坐都没坐。莫小军候说了‘按律，大堂之上没有他的座位。’”

唐伯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赞许道：“早就听说莫家家教森严，果然明理！”

稍倾，常随进来将纪班头的遭遇说了。唐伯友心里冷笑道：“区区一个皇商还真当自己能只手遮天了。”想罢起身道：“升堂。”

稍倾，三班六房排列两旁，唐伯友转屏风入座，莫潜上前拱手而拜道：“小子莫潜拜见府尹大人。”

唐伯友微微起身，道：“莫公子何必如此多礼？”莫潜微微一笑，道：“小子既是白衣前来，自然以白衣之礼相见。王法大堂之上，岂敢有丝毫逾越。”

唐伯友是读书人，自然吃这一套，对莫潜的感官顿时好了十分。相对的，对那位一直不曾行礼的薛忠又厌恶了不少。

唐伯友问道：“莫潜，我来问你，你和薛蟠所争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潜躬身回禀道：“那是洛神送给在下的丫鬟，身契也在在下的手里。薛家本系原主，不知为何前来强抢，因此才动了手。”

薛忠指着莫潜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打伤人命。大人……” 薛忠还没说完，唐伯友已经不耐烦的道：“本府还没问你，你多什么嘴。今日之前，本府已经查明。莫潜所言不差，的确是薛蟠无礼在前，莫家动手在后。”

“大人，这……”“啪。”薛忠还没说完，唐伯友一拍惊堂木道：“听本府宣判。据查，丫鬟香菱，确系薛家卖与洛家，洛家又转赠莫家。薛家虽系原主，无故抢夺也是不该。念在主犯薛蟠已被莫家责打，本府便不另加责罚了。此案具结，退堂。”莫潜拱手道：“送大人。”

“蟠儿都被打成了这样，居然还有了不是！这京兆府也太不讲理了！”见薛姨妈哭天抹泪的抱怨，王夫人宽慰道：“这也好办。咱家和刑部风大人相熟，让他主持公道就是了。”

薛姨妈也点头道：“需要的多少银子，我薛家出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打那莫家子一顿。”

王夫人有些怪异的问道：“怎又蹦出个莫家。”薛姨妈摸着薛蟠已经好了不少的脸，道：“我问过了。洛神买了香菱，并不是他自己受用，而是送给了一位莫公子。蟠儿是去莫家要回香菱，这才被打成这这样的。”

薛宝钗道：“妈别急，还是先问清楚的好。”薛姨妈垂泪道：“我也问过了，那莫家也在这公侯街上，只是不知是哪一家？”说着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沉思了一会，一脸疑惑的吩咐道：“玉钏儿，你去问问凤丫头，这公侯街上可有一家姓莫的？”

过了一会，王熙快步进来道：“太太放心，国朝之中，并没有姓莫的公侯。再说了，这公侯街不少府邸都曾转手，我私心想着，那位洛姑娘号称‘女财神’，说不定那姓莫的也是个名商巨贾。再说了，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出口气，并没有要将那姓莫的怎样。”

王夫人沉思了一会，道：“既如此，你去办吧。”王熙凤欢天喜地的道：“是。”

京兆府，唐伯友看着刑部的衙署，一脸茫然的问道：“你是说风大人要接管此案？”来人点头道：“是。唐大人，我家大人还等着，还请唐大人莫要为难小的。”

“你稍等一二。”唐伯友立刻书写呈文，又命人取出卷宗，尽数交给了来人。

唐伯友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贾家告到了风大人那，心里不由得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那位刑部右侍郎该如何审理此案。”

风府，刑部右侍郎风范风大人这次是真的快疯了！

风范今年活了五十岁，宦海沉浮二十余年，钻营半世，一向自忖精明，却不想老了老了还会栽跟头。最要命的是，这回还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风范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上的卷宗，道：“来人，送大理寺。”

大理寺中丞刘平常看了一遍卷宗，抬手道：“来人，送御史台。”

御史台赵安咬着牙道：“来人，原案发还顺天府。”

朱达常看着手里的案卷和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批条，立刻吩咐道：“事关重大，移交京兆府审问，还请唐大人多多的费心。”

唐伯友看着手里转了一圈又转回来的卷宗，说道：“来人。此案，本府已经具结，既然原告不服，请长安县审理。”

长安县苏斌更绝，看到卷宗的第一时间就晕倒了，第二天就带着家眷挂印而去了。

长安县令出缺，此案就又回到了唐伯友的手上。

西门氏看着装病在家的唐伯友，问道：“老爷，此案到底有何难办之处？”

唐伯友摇头苦笑道：“若是公事公办，自然是薛蟠无理。跑到靖边王府去抢人，按律，别说是打一顿，就是当街打死也是活该。更何况，薛蟠只是看起来伤重，其实并无大碍。唯一的难处，便是两家的面子。”

见西门氏不解，唐伯友道：“莫家自不必说。薛家虽然只是皇商，却是元从旧臣之后，又拿的是荣国府的帖子，元从旧臣虽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西门氏道：“那位小军候看着十分明理，老爷去和他说一说，让莫家陪个礼不就行了？”

唐伯友道：“真真妇人之见。莫家是何等人家，圣眷何其之隆！如何会轻易赔礼？算了，我还是去一趟贾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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