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靖边莫

大晋文正八年，神京，紫禁城，昭阳宫。

“什么！”文正帝秦定一脸吃惊，不对，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大伴戴权，有些颤抖的问道：“莫家，进京了！”戴权跪在一旁，低着头道：“回官家的话，是太上皇亲自召莫家进京的。”

秦定第一次如此痛恨眼前这位自幼跟随自己的大伴，要不是身边实在无人可用，秦定一定亲手宰了这条老狗！

秦定深吸了几口气，咬着牙道：“你这狗才，这等大事怎么现在才报？”戴权磕头道：“官家，不是奴才不报，奴才也是今晚才得的消息。”

“你，滚，滚！”“官家息怒，奴才这就滚……”戴权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直到退出昭阳宫，戴权才松了口气，心里发狠道：“那群废物，咱家早晚收拾了他们。”

见秦定又惊又气，浑身上下不停的哆嗦，皇后陆元贞出声安抚道：“莫家那老官去年已经死了，如今莫家只剩下一个半大的毛孩子，陛下又何必怕他？”

秦定嘴角抽搐了几下，道：“你不知道，若莫问那老官未死朕还未必会怕……”

陆元贞和秦定结发三十年，一向琴瑟和谐，同心同德，自然知道秦定的意思，安抚道：“陛下是怕莫潜被利用？等他进了宫，我们多加怀柔封赏就是了。”

“呼呼呼……”秦定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终于稳住了心神，道：“你说的对，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这事，让北静王去办。”

秦定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咬着牙道：“吩咐戴权，给朕准备参汤，摆驾甘露殿。”

陆元贞看了看秦定有些消瘦的脸，知道这是秦定多年的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保重龙体！”

秦定脸色稍缓，点头道：“那些人天天让朕保重龙体。可朕知道，他们都盼着朕早死，只有你这句是真的。你放心，朕知道轻重，朕只是心中烦躁，去甘露殿散一散。”

陆元贞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小声道：“请陛下早些安歇。”

次日，神京东码头，无数等待靠岸的客船之中，有一艘雕梁画栋的楼船，白色的船帆之上写着水缸大的三个大字——靖边莫。

甲板上，一身白衣，头戴白玉冠的莫潜懒散的躺在躺椅上，任由霍小玉给自己捏肩。

另一边，长得极其美艳的落雪正往纯银镶玉的酒杯里倒葡萄酒，又用竹夹夹了一片冰鱼放在酒里，轻声细语的道：“爷，神京暑热未散，爷先喝一杯散散暑气。”

莫潜并没有喝酒的意思，只是懒洋洋的抬了抬手，落雪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落雪不走也就罢了。这一走当真是风吹荷叶、雨打芭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好看，甲板外守着的几个侍卫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落雪刚走，霍小玉就嘀咕道：“小狐狸儿。”莫潜闭着眼笑道：“玉儿，这话可就不对了，落雪比你大一个月。”

霍小玉一脸厌恶的道：“路也不好好走，整天扭来扭去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莫潜扭了扭脖子道：“说了好几回了，落雪是天生如此。”

霍小玉还没说话，坐在一旁边给莫潜剥花生的萧不烟已经道：“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纵褒姒、妲己、飞燕、合德不过如此，灵儿，你当真不动心？”

莫潜笑道：“萧大姐，二八佳人体似酥。”

萧不烟嘴上笑道：“你这浑小子，还想做大丈夫？”心里却忖道：“灵儿不但文武俱全，而且精通经史有格物致知之能，心机手段也不差，更能明心见性，几乎到了不以物喜的地步！大晋到底有多少钟灵毓秀，能生出这般多智近妖的绝世之才！”

萧不烟却不知道，莫潜虽然看着只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其实却是十世为人。别的不敢说，这点修养见识还是有的。

霍小玉不解的问道：“萧大姐，你和爷又说怪话！”

萧不烟笑道：“早就让你多读书你偏不听。我们是在说《指玄篇》里的话。灵儿的意思是女人太漂亮了不好。我是问灵儿，他是不是真的空色两忘了。”

霍小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女人太漂亮了不好。”莫潜忍不住笑道：“很对，很对，像你这样的才好。”

大船离码头还有一箭之地，岸边已有船舶司的衙署打出旗语要求大船靠岸。

莫潜带人下了船，自有马车在等。莫潜和几个丫头上了车，淡淡的道：“回府。”

马车刚离开码头，赶车的云儿就说道：“爷，洛神姐姐在路上等着，停车吗？”莫潜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有些懒洋洋的道：“你去吓吓她，看她躲不躲，若是躲了便不必理会了。”

洛神身边，一个衣着华丽做丫鬟打扮的少女劝道：“姑娘，您都在这站了一宿了，还是歇歇去吧。”洛神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道：“退到一边，不许露面。”

洛神昨夜就接到了消息，立刻就换了粗布素服来码头等候，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宿，连身上的衣服也因为露水有了几分寒意。

莫家的马车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一旁的丫鬟急的直跳脚，洛神却似毫无察觉，依旧站着不动。

“姑娘，快躲……快躲！”

“这姑娘怎么不躲？难不成是个傻子？”

“看着姑娘的衣着也是穷人的家孩子，这些纨绔，真是造孽呀！”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洛神要被撞飞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住了，车里传出莫潜的声音：“上来。”

车内，洛神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奴婢请爷的安。”说完又对莫潜身边的女子打招呼道：“萧姐姐好。”

莫潜懒洋洋的道：“你如今可是女财神，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洛神低头赔笑道：“回爷的话，本是有的，不过在爷的面前，没有奴婢坐车的份。”莫潜这才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洛神谢坐，却也不敢真的坐下，而是斜签着坐了，赔笑等着莫潜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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