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纤尘撑起身子,静静的坐了一会,下床径直来到桌边拎起茶壶往茶盏倒了一盏,一饮而尽。
半掩的窗外,街上空荡荡的,依稀能听到远处打更的声音。
他一直都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在望仙坪看到的那些石头,那些修士留下的痕迹。
那些痕迹就是修士威能最直接的体现,他也会步上这条路。
傍晚时吐纳打坐,真元细微的变化,让他坚信自己是有灵根的。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他也确实为此兴奋,可兴奋过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依靠这部功法只能修炼到炼气四层。
然后呢?
再找一部功法?
哪找去?
这次收获本来就是阴差阳错,他不认为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还会轻易出现。
依靠那些石头修炼?
那些石头要是真有这么大的作用,那个被自己搞死的家伙又怎么依旧停留在炼气四层。
他已经把这部功法练到头了!
自己难道也要步他后尘?
叶纤尘攥紧了拳头。
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也不会生出什么想法,老老实实继续做他的接引人,混个吃喝不愁、逍遥快活肯定是没问题,可是他已经迈进了这扇门,再让他退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闭上眼,望仙坪的痕迹又冒了出来。
那一幕幕彻底颠覆了他对修士的认知,移山倒海也许并不是虚言。
他杀了罗老道的徒弟,罗老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个请他到薛家的徐公子曾经提过他在洛县,万一罗老道跑到洛县,他就插翅难逃了。
若是罗老贼徒弟的话属实,罗老道现在应该忙于破阵暂时还顾不上他,趁这个机会立刻逃出源溪国远走高飞是最稳妥的做法,至于家里的那些东西,扔了也罢,反正他对那些玩意也是敬而远之。
可他的心底却在蠢蠢欲动,有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紧握的指缝间露出丝丝殷红,他却浑然不知。
叶纤尘缓缓的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星斗,起身走出了树林。
经过十天的路程回到了洛县,他并没有立刻进家,而是在村外又蹲了两天,确定老道没来过才摸进村。
丑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收拾家当正好不会惊动其他人。
他蹑手蹑脚的摸进村子,到了家门口也没去开门而是轻轻翻过了泥坯墙进了院子。
他没敢点灯怕惊动四周的邻居,借着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简单收拾了一下。本就没多少家当,虽说住了快三年了,也没往家里置办什么像样的东西。
屋里收拾完了,拿着油灯来到后院,用铁锹铲了一会,土里露出一块毛皮,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毛皮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小字。
掀开毛皮随手一丢,下面有一个门板,门板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土,显然很久没打开过了。
当地人有挖地窖的习惯,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后院里挖一个。
开锁拉开木门,立刻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
叶纤尘深吸了口气顺着阶梯走了下去,迈下最后一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灯火刚点燃,四周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许多诡异的影子。
那些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人的影子,一个个伸出双臂,如枯树枝般的指节扭曲着,那样子仿佛是要不顾一切的冲出牢笼。
叶纤尘纵然有心理准备,骤然看到这些影子,还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视线投向墙边,那里立着一竖幡旗,幡旗旁边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图案呈黑色既像字又像画,纹路下有不少流挂的痕迹,现在也都已经干枯了。
说来奇怪,墙壁上那些诡异的影子到了图案前就停住了。
叶纤尘端着油灯向着前走了两步,黑暗驱散了几分,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一个个轮廓。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厌恶,将油灯放在地上,从灵宝袋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倒出一些黑色粉末。
嘴里念念有词,手指沾着粉末在油灯四周的地面上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灯芯的橘色火苗突然变了,颜色渐渐变成幽绿色,叶纤尘那张粗犷的脸在幽碧色的光照下显得很是诡异。
张嘴吐出一股哈气,初夏时节,地窖里竟然已经凝气成雾。
端起幽碧色的油灯看着那一个个晦暗不明的轮廓,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
叶纤尘停住脚步回首望去,村子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几年他也总是像这样天还未亮便出门,长则十天半月,短则几天又回到这宁静的村子,而这一次他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凝立了片刻转过身迈开步子,再也没向身后看上一眼。
“这不是叶先生吗?您这是又要出门啊?”
一个中年汉子憨笑着打招呼,他正在给一头骡子喂草料。
“老樊,我要包你的车,大概半个月,这是盘缠,吃喝用度还有草料钱都算我的。”叶纤尘从怀里摸出两贯钱塞到中年汉子。
老樊立刻懵了。
这可是两贯钱啊!
以往他拉车跑一趟回来刨去人吃马嚼能剩个百文就不错了,这还是几天一共的收入。
叶纤尘眉头一挑:”不方便?”
老樊“啊“了一声,急忙道:“方便..方便,我这就去给螺子套上车。”
一个月就净赚两贯钱,这样的生意不做是要遭天谴的,他喜滋滋的把骡子从厩里牵了出来开始忙活。
待叶纤尘上了马车,老樊牵着缰绳问道:“叶先生这次您要去哪啊?”
“黎平县。”
“好嘞!驾~”
终于做出了抉择,理智最终输给了欲望,叶纤尘不禁苦笑,在几个选择中偏偏选了最危险的一条路。
原来自己这么贪婪...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蠢,以他那点能耐根本就是找死,可这个念头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不甘心!
他要去抢夺灵寂期修士的遗物!
这可能是这辈子触碰到大能修士唯一的机会。
更何况他杀了老道的徒弟,这仇怨已经解不开了,逃跑又如何,天知道会不会被老道找到,他不想给自己留下祸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博一搏,拼赢了就能真正踏上仙途,输了大不了就跑,跑不掉那便是命。
这是一场赌局,赌的不只是命,更是运气。
现在他最忧心的是罗老道已经解除了禁制得到了那修士的遗物,如果是这样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可他必须赌!
这次只是因为一个误会就差点丢命,那些体悟天道的修士看来也不是什么平和之人。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走得更远...
这一路上他没催促老樊加快速度,依旧不疾不徐的赶路。白天在马车里打盹,晚上到了县城或是村子就找个单间彻夜打坐调息修习功法,这么几天下来不仅肩伤痊愈,真元运转也开始摸出一点门道。
老樊算是乐开了花,只要是到了县城里,叶先生必定带他去食肆大吃一顿,住的也不是往常的通铺而是单间。早听说叶先生出手阔绰,果然不假,要是每个月都能雇自己一回就好了。
不过老樊觉得有点奇怪,开始几天叶先生还偶尔和他聊上几句,随着越走越远,叶先生的话是越来越少,不仅时常走神,有时候和他说话都没个回应,到最后干脆一整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深知人情世故的他也没说什么,雇主的事别问,把人安全送到,赚到了钱就得了。
眼见官道上的旅人越来越多,老樊笑了。
半个来月,黎平县终于到了。
叶纤尘脸色很不好看。
抵达黎平县已经是第五天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开始他只是躲在薛府附近盯梢,结果一连几天都是大门紧闭,别说宅子主家就连下人都没看到一个。
第三天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抹黑翻墙进去,险些惊动了院子里豢养的狗,要不是他早有准备带了几块肉骨头,肯定会是一场鸡飞狗跳。
虽然进了院子他也不敢窜的太深,只是在院墙附近观察了这宅子的格局就溜出来了,再往里跑会不会碰到罗老道先放一边,就是惊动了那些家丁,都够他喝一壶的。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他开始犹豫是不是该离开此地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此刻已是黄昏,叶纤尘又看了眼紧闭的薛府大门,只好离开了巷子。
缓步走在街上,周围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他却充耳不闻更没心思去看,只是低着头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叫骂声,人群中冲出一人大笑着跑过来,撞了叶纤尘的胳臂又去抓路边菜摊上的菜。
叶纤尘想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待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眼前撞他的男人正在扔菜,无论商贩怎么喝骂阻挡,摊子上的菜仍旧被那人扔的到处都是,菜叶纷飞。
这男人是个青年,衣着颇为考究,可衣衫不整发髻也乱了,整个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他又扔了几颗菜就大笑着钻进了人群。
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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