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沅兮生于壬申猴年八月十六,也就是中秋节的第二天。今年的生辰是九月十四日,为了不与母亲梁萱的忌辰撞上,张云雷还和往常一样就在中秋节当日为程沅兮庆祝生辰。
程沅兮每年都不想过生辰,因为这个日子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提醒着她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张云雷知道生辰是程沅兮的禁区,所以中秋节是最好的借口。
今年中秋节,程沅兮带着张云雷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去了京郊墓地祭拜亡父亡母。程沅兮的心情很阴郁,车内的气压特别低。张修远和张栖梧今天异常乖巧,坐在后面安全座椅上一句话也不说。张云雷看手机都是偷偷看的,是不是还偷瞄一眼程沅兮,欲言又止。
程天胤和梁萱的合葬墓在半山腰上,山下是成片成片的白玫瑰。这些玫瑰还是程沅兮亲自选种亲自栽种的,父母生前最爱的就是白玫瑰,因为“我足以与你相配”这句花语很好的诠释了他们相知相许的一生。
程沅兮担心张云雷的腿爬山会疼,所以搀着他走的很慢,好在上山的台阶修的很平整,台阶与台阶之间的距离并不高,所以张云雷并没有觉得腿疼。张修远和张栖梧走在前头,也没有东张西望,他们知道今天娘亲心情不好,不能惹她生气。
程天胤和梁萱是在2013年一同葬入归云亭的。程清欢在选址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个有山有湖的地方,就将这里给买了下来。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意,将陵墓命名“归云”,将山下湖泊命名为“沧海”,以此来纪念他们二人对情谊的忠诚。
归云亭后是从山顶飞流而下的山泉,瀑布击石之音像一群四蹄生风的白马如潮水般涌来,飞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于空气之中,成了蒙蒙水雾,缭绕在归云亭周围,如梦如幻。
程沅兮和张云雷将祭品摆在香案上,又燃了几株贡香插在香炉内,二人屈膝跪在蒲团上,张修远和张栖梧也有样学样,跟着磕了三个头。随后静静望着矗立在面前的石碑上的一张合影。那是程天胤和梁萱年轻时候照的,也是唯一一张留存下来的合影。
“爹爹娘亲,过了今天……女儿就二十七岁了。您二老放心,磊磊对我很好,孩子们也听话,我过得很开心。”程沅兮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少时父母双亡,说不难受肯定是骗人的。
张云雷给程沅兮顺背,安慰她不哭了,并当着二老的墓碑承诺这辈子都会对程沅兮好的,虽然他身体不如旁人,但是他会为了以后能多陪程沅兮几十年而努力调养身体的。
“娘亲,我们也会好好孝顺你的。”张修远和张栖梧扒着程沅兮的手臂,眼睛里满是真诚。
程沅兮看着这一大两小认真的模样,心里感动极了。虽然她很早就没有了父亲和母亲,但是现在她拥有特别疼她的公公婆婆、姐姐姐夫、一个好丈夫和两个孝顺的孩子还有一群特别善良的小伙伴,上天还算带她不薄。她擦擦眼泪,看着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于是祭拜完父母就下山去了。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远,天上就降下了瓢泼大雨。
“磊磊,你腿没事儿吧?”程沅兮上车就开了抽湿,生怕张云雷腿疼。
张云雷调整了坐姿,尽管腿难受极了,但还是笑着说:“我没事儿,你放心。”
“真没事儿吗?”程沅兮瞟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张云雷挠脖子的动作就眯了眯眼睛,“回家裤子脱了我检查,肿了我就打死你!”
张云雷撒谎的时候爱挠脖子这个习惯,程沅兮一直记得。张云雷总是报喜不报忧,程沅兮也知道。可是张云雷忘记了,他可以拿任何事儿来编谎言欺骗程沅兮,唯独身体不可以。他们之间的约定,张云雷总是怕程沅兮担心而遗忘。
“别……别啊媳妇儿!”张云雷勒紧裤腰带,都不敢看车后座,压低声音求媳妇儿收回成命,“孩子还在这儿呢,哪儿跟哪儿就脱裤子啊……”
“现在要面子了?你骗我的时候何曾想过面子?”程沅兮余光都不想给张云雷,“这是你给脸不要脸啊,怪我咯?”
“好嘛好嘛媳妇儿……我是有一丢丢不舒服……”张云雷嘟起嘴巴都能挂住一个茶壶了。
“一丢丢?确定只是一丢丢?!”程沅兮余光一扫,张云雷浑身一哆嗦,比了一个手势,“再多那么一丢丢……真的不能再多了!”
“张云雷,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程沅兮想要不是现在在开车,她铁定要把张云雷的耳朵给揪下来,“照你这么下去,我都怀疑你说你会通下水道都是假的。”
“媳妇儿,我真的会通下水道!你要不信我回家通给你看!”
“可别!你别乌鸦嘴啊!我们家下水道好着呢!”程沅兮一把握住张云雷竖起来的三根手指。
张云雷抿抿嘴唇,趁机默默程沅兮的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后排的两个小朋友赶紧捂住眼睛,又被亲生爹娘喂了一大盆狗粮的滋味还是那么的不好受。张修远盘算着赶紧回家去摸杨元慕的大手手,明明才分开了半天,张修远已经想他想得胸口疼了。
雨天路滑,程沅兮开的很慢,天色已晚,程沅兮直接把车子开去了玫瑰园,到的时候刚刚好赶上晚饭。吃完饭,郭德纲将程沅兮叫到了书房。
“小兮,这个你拿着。”郭德纲从书柜的暗格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还有一把钥匙交给程沅兮。
“干爹,这是什么?”程沅兮看着盒子上精致的浮雕龙纹,不解的问。
“这是你爹的遗物,今天是该交给你了,回去看看吧。”
“好的干爹。”程沅兮退出了书房。
张云雷还是跟从前一样在书房门口等着程沅兮出来,见程沅兮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就猜出几分师父找她有什么事了。张云雷也没有多问,挽着程沅兮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程沅兮小心翼翼的将锁取下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湘妃竹扇、一副御子板、一块刻着“程”字的醒木。或许是他们的主人生前特别爱惜它们,所以到今天还是完好的,只是时间有些久了,有些边边角角还是布满了沧桑。
“九儿,你快别看了,睹物思人伤神。”张云雷将程沅兮手里的东西收回来放进盒子里装好,再锁好放进柜子里,回身拥住悄悄抹眼泪的程沅兮,“九儿,你靠在我怀里,就让我替师叔咱爹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程沅兮听完这话,将整张脸埋进了张云雷的胸膛里,嘤嘤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可能是年纪大了,情绪总是不稳定,眼窝子本来就浅,现在哭起来更是收不住了。青春少年时向往爱情的甜蜜,现如今她更喜欢在她想哭的时候有一个坚实的胸膛给她靠,有人会对她说“有我在,你可以不用那么的坚强”。
张云雷能把程沅兮安慰好,但杨元慕总有办法让张修远又笑又哭的。
张修远还是第一次跟张云雷和程沅兮去看姥姥和姥爷,看到娘亲那么伤心,他也有些情绪低落了。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难受,任杨元慕怎么喊都没用。索性,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你干嘛!”张修远吓了一跳。
“你不让我进来,那我只好自己进来啦。”现在能把他挡在被子外面,以后就敢把他关在门外,这种可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臭不要脸的,那你可不能占我便宜!”张修远翻身背对着杨元慕。
杨元慕看张修远今天心情不好,也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所以侧过身子搂住张修远的腰,“远远,以后我姥姥姥爷就是你的亲姥姥亲姥爷,他们一定会特别喜欢你的。”
按理说,张修远跟程天胤和梁萱没有见过面,应该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姥姥和姥爷特别敬重和喜欢。可能是因为张云雷和程沅兮还有师爷他们经常跟他讲姥姥姥爷的故事,所以才会如此吧,竟然都难过的落下泪来。
杨元慕感受到张修远颤抖的身子才知道他在哭,冷不丁来一句“别哭出鼻涕泡来,咱俩今晚可就这一床被子”就让张修远破涕为笑,本来没有鼻涕泡的,也让杨元慕给说出来了。张修远一巴掌拍在杨元慕的手背上,杨元慕呼痛却没有抽回手,他都习惯了,再疼也不能放开张修远。
“臭不要脸的快放开本少爷!”
张修远越想把杨元慕的手拿开,杨元慕的手就缠得越紧,都快把张修远勒吐了。张修远还是放弃挣扎好了,怕是自己被勒死,这个臭不要脸的也不会松开自己的。
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加上言辞语意不清,真让人误会这两个小朋友在干什么坏事。
“痛!杨筱湛!”
……
“啊呀!你干嘛那么紧?!”
……
“什么大不大的,我比你长!”
……
张云雷:沅有芷兮澧有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