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怜虫

陈闯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

呼呼.......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大口喘息，脑子里混混沌沌像是在敲锣打鼓。

梦中的光怪陆离，枪声、混乱、火光此起彼伏，印刻在脑海中，仿佛场景一幕幕的再次重演。

嘶......

陈闯深吸一口气，将头埋进双手，狠狠地蹂躏了下脸，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已开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试图平缓心脏跳动的频率。

看了眼手机，微蓝的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凌晨4点28分。

脑海如浆糊，思维总是飘散如烟无法收束，集中不了意志，半梦半醒般嗡嗡作响。

做恶梦了？

不......这不是梦！

这是七小时前，真实发生在陈闯身上的经历。

七小时前的故事，比梦中的场景更无法理喻，至少活了22年的陈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他摸了摸左手手腕处，那里一片发青，哪怕擦了特制膏药，也没有完全褪去肿胀。

手腕的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真实。

还好手腕只是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后背衬衣已经被汗渍湿成一片，无法再穿。

陈闯起床脱掉上衣，房间昏暗没开灯，借着依稀的天光来到窗前。

打开窗户，外面凉风夹着些微雨丝袭在脸上，让陈闯焦躁的心得到片刻清爽，脑子不由一凉，清晰了很多。

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但被雾气笼罩，看的不怎么真确。

石门台山，被黑暗笼罩着就像是一层帷幕。

天空中下着小雨，空气很是湿潮。

这个时节的早晨，本该鸟鸣花语，但今天却格外安静，没有半点叽喳。

房东吴大妈的狗大黄还没有醒，不远处的楼下早餐摊也还没有摆起。

站了许久，陈闯定了神，不由回想起七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陈闯是一家饰品厂的管理，因为第二天云溪广场有全国范围的重大纪念活动，所以昨晚需要赶一批货。

等他加完班从厂里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饰品厂在云溪市西城区。

西城区是小型工业区，厂在该区还要偏远一点的地段，也就是城乡结合部的半郊区，许许多多轻工业厂，都被政府规划到了这边。

到了晚上这个点，路上基本没人。

陈闯带着耳塞听着歌，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优哉游哉慢行，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拖得老长。

他没有住厂里宿舍，而是在离厂骑自行车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租了一个二十几平米，包含厨卫的小单间。

哼着不着调的歌，骑至一座烂尾楼旁，楼根下杂草丛生，旁边是荒地，显得影影绰绰。

这条小路是陈闯每天的必经之路，路灯早就坏了，地处偏僻又不是主路，所以年久失修。

长达五十来米的距离是无光区，一片昏暗，只能借着月光连蒙带猜看路面。

陈闯已经习惯此地，闭着眼都能过去。

骑至半途，陈闯发觉不对，感觉前面的昏暗空间像是突然粘稠起来。

对，就像是周遭空气如电饭煲里的稀饭一样粘稠，令他有点骑不动。

随后身前伴着一丝阴冷，“唰”的消失，往烂尾楼中而去。

陈闯鸡皮疙瘩大冒，正懵逼间，烂尾楼内传来“啪啪啪”几声枪响，在楼内回响震动。

紧跟着又是一声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公鸭嗓般凄厉的尖叫：

“啊......”

“林齐宣你不要太过分，好歹我跟你已经五年了！”

并没有人回答，又是一声枪响跟着砰砰砰不停地打斗声音。

接着陈闯眼前突然一亮，烂尾楼内刹那火光冲天，膨胀到楼外，咻的一下又猛的收缩。

“嘭！”

楼内传来爆响，震得整个烂尾楼泥土和工业废渣扑扑飞舞弥漫，烟尘四溢。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也很迅捷。

陈闯心里一句大操。

拍电影吗？神仙打架啊！大半夜不睡觉，搞这么大动静扰民知不知道，人家明天要上班的好不好！

心里吐槽不止，陈闯赶紧用力一踩自行车蹬，要逃离这很明显的是非之地。

“赶紧走，赶紧走。先离开然后再报警！”

陈闯弯着腰骑着车狂奔，眼瞅着要到前方有路灯的地段，就感觉身子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轻飘飘的在空中打了个转，接着啪叽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晕乎乎的还没回过神，身体的疼痛也还没有涌来，就感觉被人一拎，喉咙一凉，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架，身子就被制住，无法动弹。

粗烈的气息从耳后传来，扑哧扑哧的像是在拉风箱。

陈闯艰难地睁开眼，心脏跳得很快，疼痛已经上来，不由呻吟出来。

“......我这是被劫持了？”

陈闯心想，既害怕又无语，脑子仍有些发蒙。

前脚骑着车还唱着歌，后脚就被劫持了，被撞到地上全身疼不说，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我这是要......死了吗？”

突然前方黑暗一亮，一丝火光从烂尾楼内旋转而出，很快就勾勒出一道人影，看不怎么清长相。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四周的杂草被点燃，火势很旺，冲天而起，将陈闯等人围成一个圈。

陈闯瞪大眼睛，瞳孔收缩，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

超能力还是变魔术？

呼呼~~

劫持陈闯的公鸭嗓紧了紧手中匕首，刀尖紧挨着陈闯的喉咙，令其有淡淡的血痕溢出。

他声音尖锐的说道：“放我走，不然这无辜的小子将跟我一起死！”

对面那疑是有控火能力，叫做林齐宣的人，脸庞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声音很轻很温柔，但听得清楚。

他缓缓道：“我追了你快一年，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哪怕你杀了他。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开他，跟我回基地，承认错误，接受处罚。”

“第二，念在你跟了我五年的情面下，我给你个痛快，留你全尸，之后还帮你照看父母妻儿。”

“哼哼~~~！！！”

陈闯后背那公鸭嗓怒极反笑：“接受处罚？别以为你瞒得住我，我全都知道，那是比死更难受的下场！”

面对他的歇斯底里，林齐宣沉默了许久道：“从我们一开始加入时，就被告知将会面对什么，又失去什么，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当获得这份超能力时，就要去承担，哪怕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你还是不明白，你只想得到这超凡的能力，和在此之上赋予你的地位与权势，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付出！”

“付出？研究、吃药、变异吗？”公鸭嗓声音大了起来，狠狠地吐了一口痰。

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我只想回到以前。”

“回不去了。”林齐宣轻轻道。

“变革早已开始，超能竞赛不停。各个基地都在你追我赶的研究，争取早日获得突破。当年你加入时，就应该知道，要么是普通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加入我们，要么.......”

“就去死！”

话音刚落，四周的火圈一暗，接着聚拢形成一只由火焰形成的巨手，呼啸着向陈闯他们拍来。

陈闯吓得眼睛都要凸出来。

“我凑！大哥，你不应该先考虑下人质的安全吗？”

公鸭嗓的劫持者见状，直接将手中的陈闯一举，用来当盾牌来挡火焰巨手，接着另一只手拔枪射击。

啪啪啪！！！

连续三声枪响，直射对面控火者林齐宣。

但林齐宣身影却犹如烟尘般突然散开，让子弹打了个空。

随后一道烟尘沿着四周黯淡的火光，如蛇般快速行至，直插陈闯跟劫持者中间，竟是以火焰巨手虚张声势，真正的目的是将陈闯两人分开。

烟尘速度很快，而且还分化出一道小一点的烟尘，如箭般奔着公鸭嗓而去。

“啾”的一声爆响。

烟尘打了个空，原本位置上的公鸭嗓已经不见，陈闯也失去了牵制而掉落在地。

不远处，一道黑影凝聚成人型，直接往火圈外冲。

林齐宣冷哼一声，右手“嗒”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四周火圈成燎原之势，龙卷火般向他而去。

紧接着又打了一响指，凭空出现一道由烟尘组成的鞭子，狠狠的向对方抽去。

上有鞭子抽，后有龙卷火，劫持者知道退无可退，进无可进，怒喝：“既然不给活路，那就一起死吧！”

说完整个人身体炸开消失，如瞬移般竟又回到了陈闯身边，手中匕首一转，就往陈闯脖子上抹去。

想不到这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临死前也要拉着陈闯垫背。

就算林齐宣杀了他，但面对无辜民众的死亡，基地的后续调查处罚也会让他不好受。

陈闯就一个普通人，被这一系列遭遇弄得七荤八素，浑身乏力。

眼见命不久矣，心里一发狠，千钧一发间头往后缩，右手撑地，左手用尽力气向公鸭嗓推去。

啪！

是手掌推到肉体的声音。

“推实了！”

陈闯心中一喜，借着这股反力，双脚铲泥，身子往后移了一段距离，左手手腕那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公鸭嗓没想到竟被陈闯躲开，阴鸷的双眼血丝密布，一甩手上匕首，子弹般射向陈闯头部。

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形的隔膜突然出现，死死阻拦住匕首，让其离陈闯的头部只有一拳远，无法再进。

仿佛匕首与陈闯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还出现了刀尖状的凹陷。

却是林齐宣甩出了一块金灿灿的金属币样的东西。

他再打响指，不得寸进的匕首嗡嗡作响，霎时掉头，用比之前还快的速度反射公鸭嗓，在其没反应过来下直接从喉咙穿过，带出一片血雨飞溅。

公鸭嗓捂着喉咙，血水不断从手缝中流出。

他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双目圆瞪，满脸惊诧望着林齐宣，右手抬起胡乱指着，随后无力的轰然倒下，激起烟起尘飞。

过了一会，烟消尘散，场面重归平静。

陈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心跳破百，大口呼吸，庆幸自己还活着。

林齐宣走了过来，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四周的火光让他脸色阴晴不定。

他从兜里掏出四根烟，随手一抖就全部凭空点燃，拜了三拜将三根烟插在尸体旁边。

起身拿起剩下的一根烟，深吸后长吐一气，轻声喃喃自语：

“可怜虫！”

片刻，一打响指，尸体周围冒出大片火焰往上涌去，以陈闯不可理解的速度燃烧，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将一个人烧成粉末。

有风吹来，在骨灰上绕绕转转扬起，糊了林齐宣一脸。

林齐宣他没有在意，拍了拍身上和脸上的粉末，转身走向陈闯。

陈闯警惕，看着来人，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

只见那人身型仍旧隐没在四周的火光闪烁中，看不清楚长相和穿着，甩给陈闯一瓶绿色的小瓶子，声音轻柔道：“你现在不要说话，也不要问为什么，这是膏药，哪疼擦哪，效果很好。”

“挺不错的，你刚刚的应急反应救了自己一命，不然我还没扔出这非常珍贵的勋章，你就被割喉了。”说着甩了甩手上的金属币。

“你身体若无恙的话，就赶紧回家睡觉，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也不要想着报警，我相信以你的智商应该明白。”

“唉......你也真是不凑巧。该说你倒霉还是说幸运呢？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恭喜你吧！”

“你的人生改变了，有句话说的多好：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你再也不能庸庸碌碌，赚几个钱，有份自己的事业，谈场恋爱，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平淡过一生的日子了。”

“说起来好羡慕啊，我也想要这样的日子。”

“啧......唉！”

“你做好准备并珍惜现在吧，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的，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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