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认识

众人喝了几杯茶水后，都神情放松下来，彼此相望，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殿下，我看之前陛下给的资料，太子对士家大族有些看法，能否详细说说呢？”房玄龄问道。

其他几位听到这个问题，都认真的看向李承乾。这是他们看到资料后，最关心的一点，只是之前不知这些都是太子的观点。

“可以，士家大族，李唐王朝当前心腹大患。必预除之而后快。士族起源很早，发迹于汉朝，到如今，只是家族有不同的变化，存在并发展壮大的根由，没有任何变化。都是掌控知识的传播，在朝堂上积攒人脉，逐渐发展起来的。他们的行为方式大部分也是相同的，都是入朝为官，归田育人。”

“要说士族初心可能是好的，可是随着逐渐的发展就有些走样了。他们逐渐世代为官，人脉积累越来越多，朝野遍布门生故交。大家族一般都是几代为官，甚至几朝为官，在他们的认知里，已经逐渐形成，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天下帝王可换，他们不会换，因为不管哪个帝王拥有天下，都需要他们帮忙治理天下。”

“其实，我认为，形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还在儒家的某些思想在作祟。”

“殿下不可胡言乱语。”魏徵断喝道。

其他人都是有些严肃起来。

“少傅先生，不要急，我没有贬低儒家的意思，刚才我说的你忘了？听我说完，如果不对，你在批评也不迟。”

“不只是儒家，所有学派都差不多。开宗立派的祖师圣贤，基本都是没有错的。可是，他们的弟子传人，因为个人修养的差别，每个人学到的知识，就不是原来圣贤全部的根本意思了。每个人都会加上自己认为对的理解部分，再传给自己的弟子，长此以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举一个自己理解的例子，不知对错。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何解，现在大部分的解释，都是女人和小人是最难伺候的、最要不得的，也是被瞧不起的，等等类似的说法很普遍。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错误的，以圣贤孔子的修养，不会说出这话，当然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即使说了，也应该是，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认为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孔圣人说：与自己做学问相比，养活家里的女人，弟子和孩子等一大帮人，是比较难的。”

“像这样的例子肯定还有很多。儒家讲天地君亲师，就变成了现在的意思是，只要处于这些位置的人，都是不容质疑，别人也不敢质疑。可是，我认为，天地君亲师，是讲对处在这些位置的人，要有尊敬、敬畏之心，而不是完全的盲从。即使发现这些人有错误，也不敢指正，缺少质疑之心，被现实打败的人，却给自己找理由，歪曲了圣贤的思想。圣贤的思想理论不就是在不断质疑、探索、思考中得出来的嘛。父皇不是也有犯错的时候，少傅敢直谏，父皇虚心接受，成就了你们之间的佳话嘛。”

“可是，天下有几个父皇，几个少傅这样的人啊？”李承乾慷慨而谈。

“何况天地君亲师，本身就有可能犯错误。俗语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可贵的精神是，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并虚心改正。最可怕的，则相反。天地之错在天灾，水患、地震等等灾难，我们治理这些天灾不就是帮着改正错误的吗。人的例子，我已经举了父皇的例子。父皇尚且如此，当今天下还有比父皇还少犯错误的人，我不相信有很多。”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太子不是否定儒家，只是在说儒家某些人的弊病，这点是客观存在的。李世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我有太子说的这么好吗。看来还要继续保持，为天下人做表率。太子说的对，天下还有比我更英明的人吗，站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孔圣人都说，每日三省吾身，不就是在自我反思，质问自己还有哪些不足吗。圣人都如此，我们怎么能，自比圣人还要高明呢？”

“士家大族，就是这些放弃自己所学圣贤重要的中心思想，再加上既得利益之间的捆绑，逐渐壮大起来了。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背叛了自己当初学习并尊崇的理想。这也是大部分儒生的弊病，就是放弃了自我反省的好习惯，和质疑权威、勇于探索的勇气。”

“如果不剔除现在这些儒家学问当中的糟粕，士家大族就永远都会有。即使没有了，也会变成其他的形式存在。比如，朝廷派系等等。”

“儒家如此，法家亦如此。律法苛刻，脱离实际不懂与时俱进进行自我修正完善等等，就是法家的糟粕，都应该剔除。百家亦如此，有些学派本身思想随着时间的发展，就变成了糟粕，就该消灭其本身。只是，儒、法这两家最重要，因为这是国之本，如果任其糟粕蔓延，国之必亡。”

“所以士家大族的形成，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儒家思想中糟粕的代表，不适合实际需要的律法和弊政就是法家的糟粕，都必须尽快铲除。到那时，我李唐王朝才会迎来真正的发展机遇。”

所有人看着因痛心疾首，而大声疾呼的李承乾，又一次被震撼到了。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观点，越往深处想，道理越明白。李世民更是想的长远和深入，看看太子，心里非常满意，只冲太子今天的表现，就已经是个合格的王朝继承人了。

“殿下，可有对付这些问题的办法?”就在众人还在思考中，又是杜如晦突然问道。

“我知道，朝廷的科举就是削弱士家大族势力影响的举措，只是收效甚微，真正通过科举上来的寒门子弟，能有几个？参加科举的大部分学子，还不是以士家大族及其弟子居多，十之六七有之。取得成绩者，更是十之八九。”

“要想削弱甚至消灭士家大族，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更需要多种手段并行，彼此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争取把这个过程的时间，尽量缩短。同时减少过程中间对朝廷以及天下稳定的影响，毕竟士家大族存在这么久远，贸然出手，势必会导致朝廷自己的伤筋动骨。所以更重要的是找准士家大族的弱点，软肋，这样效果才能更好。”

“最最重要的是，把消灭士家大族的问题本质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消灭之而消灭之，还是为了使李唐王朝更强大，百姓更幸福而消灭之。我以为，相比消灭他们本身，使李唐王朝更强大，百姓更幸福，才是做一切事情的根本出发点，也是朝廷的最重要战略目标。”

“所以对待士家大族的问题，朝廷要战略上藐视他，战术上重视他，其他所有问题都可以这样看待。我们做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李唐王朝更强大，百姓更幸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要让所有已知的地方，最终都成为李唐王朝的天下。”李承乾看着西墙上的地图说道。

众人一起顺着李承乾的目光，看向巨富地图，心中也充满无限遐想。

“至于具体的解决办法，就要从找出士家大族的根基和弱点出发。他们壮大的根本是，掌握知识本身传播的垄断，及话语权和权威性；大量的土地；朝廷中大量的中下层官吏；由此形成的合力，是他们的力量来源。他们的弱点，就是没有政治权威性，失天下民心，因为他们挡住了大量寒门士子上升的空间，抢夺了普通百姓的发展利益。他们的弱点也最终决定了，他们的优点也就是他们的弱点。”

“利用他们的弱点，我对他们的优点，有很多种解决办法。”李承乾说道这里，突然故意停住了。

他要留一些悬念，更是给李世民他们留下仔细思考的时间，今天他已经说的够多了，需要他们真的想明白，并认可自己的理念，才能进行下一步。

众人正认真听着李承乾的分析，突然发现太子拿起茶杯，喝起茶来，不再言语，都有些迷糊。

尉迟敬德嚷嚷道：“太子怎么不说了？”

“一是我觉得现在心中的想法，还不是最好的，不够成熟。二是我今天讲了这么多，都是纸上谈兵，还不知几位大人是否认可。三是我希望解答你们之前所看资料的疑惑。因为那些你们都有了成熟的看法，这样我的解答，你们会准确判断出是否可行，以及对错与否。这样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太子今天说的差不多了，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思考下。还是说说之前的事情吧。”李世民突然说到。

他也意识到太子今天所说，很多细节需要自己仔细思考，这里的利弊得失，不是表面的现象这些就能全部代表的，值得深入探讨研究。

“遵命。”众人应声道。

“殿下之前所说。我看过后，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标准化和流水线的推广。这方面，不知殿下，有何更具体的想法？”杜如晦问道。

“杜大人，我认为，推广标准化，朝廷要制定相应的律法，要比现在的律法更细致、更严谨。朝廷要把对百姓生产生活，以及对朝廷有利和不利的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制定统一的，适用各行各业的新标准。然后根据不同的发展时期，或者具体实际情况，适时修正。”

“可以先把最基础的，最通用的标准确定。其他的方面，再根据每个行业的具体情况不同，依据实际情况，广泛的调研，最后总结出每个行业需要的标准。制定标准要考虑长远适用性、大范围的通用性，就像秦朝时的很多标准，现在还在用。所以要有战略远见，通过标准化，增强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公信力，权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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