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计划——顾轩尘（下）

魔法师之间的对决，可以称之为是魔法构筑之间的对决。

一个魔法想要施放出来，笼统来说可以分为两步，第一步是构筑魔法阵；第二步则是用魔力填充魔法阵，使其发挥出威力——魔法阵就像是火炮的炮身，而魔力就像是火药。

在没有任何道具的帮助，仅凭魔法师个人的情况下，魔法阵的构筑是十分困难、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往往一个魔法阵还没构筑到一半，敌人已经走百米之外冲到了自己的身边，甚至还够他在中途歇口气，喝口茶。

为了改善这样的情况，法杖等魔法道具便应运而生。魔法道具总的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法印类，即在道具上印刻着构成魔法阵的诸多法印（法印就是类似于零件的存在），魔法师在构筑魔法阵的时候一旦需求相同法印，便可直接套用道具上的模板，魔法师自身只需要构筑道具上所没有的法印，并最终将法印组合在一起便可使魔法阵成型，绝大多数的法杖都属于法印类；第二种是成品类，即魔法道具本身已经印刻了一个完整的魔法阵，魔法师只需要注入魔法便可使用，速度虽然更快，但却只能使用道具上所印刻有的魔法，而且此类道具大多是消耗品，一般都是有钱人在应对紧急事态时使用；第三类则是神器类，比如林隐所持有的深渊之戒，宫廷魔法师之长所持有的阳光之杖，这些道具可以帮助魔法师做到任何事情。

如果把魔法阵比喻成是一把枪，法印类的道具就是把一大把零件摆在你面前让你挑拣里面需要的拿出来拼装，不够的则自己制作，最终拼装成一把枪，至于要拼成手枪、突击步枪还是狙击枪，则全凭魔法师自己决定，这一轮射击之后，如果还想拼装另一把枪，零件还在原地原模原样地等着你；成品类就是直接把枪扔到了你面前，只需要填弹便可直接射击，只是枪的种类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射击之后枪就会破损，无法继续使用；神器类就是你获得了一把枪，并且附赠一整套的外挂，只要知道触发外挂的方法，那就能肆意开挂，并且永远都不用担心会被封号。

顾轩尘的短杖与周鸿烨的魔法杖自然都是法印类的，两人虽同属宫廷魔法师，但一位学习的是“阳光之神”的魔法，另一位则修炼“暗月之神”的法术，各自的魔法体系与法阵构筑各不相同，因此法杖上的法印选择也全然不同。

除了法印本身的不同，两人的风格也大相径庭。顾轩尘是天才，本身构筑魔法阵的速度也是魔法师中佼佼者，他的法杖上只印刻了两个上级法印以及五个中级法印，没有初级法印，因为他自信自己构筑初级法印的速度足够快；周鸿烨则不同，他在法杖上印刻了六个中级法印与数十个初级法印。

双方的构筑选择各有利弊，顾轩尘的选择让他保有极高的上限，而周鸿烨则保证了自己在使用初级及中级魔法时的速度。构筑的不同也很明显地在战斗中表现了出来。

周鸿烨的攻击可以说是一串连着一串，几乎从来没有停歇，浪潮一般不住地冲击着海岸。暗月之神的信徒，他的魔力也宛如天边皎洁的明月那般美丽。灰翼同样是暗月之神的信徒，飘浮在天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场对决。周鸿烨的攻击，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节奏的控制、魔法的威力以及法师个人的续航能力，都远超现在的灰翼。

如果说周鸿烨将战斗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顾轩尘则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一力降十巧。森蓝色的雷电频率不高，却每一击都能击碎周鸿烨的攻击，并且势头不减地向着对手的身体发起冲击。

硬碰硬绝对不是对手，周鸿烨不得不多次闪身躲避顾轩尘的进攻。但这在魔法师的对决中几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没有人——即使是顾轩尘——能够在移动的状态下构筑魔法阵，只要移动，移动一秒，构筑魔法阵的时间就比对手少一秒，移动两秒就少两秒。

一秒两秒，在战斗中已足够致命。周鸿烨本来依靠纯熟的技艺与顾轩尘斗得难解难分，然而自他第一次移动开始，主动权便牢牢地掌握在魔法之子的手中。外行人可能还在为双方的势均力敌叫好，但周鸿烨却深知对手完全把控了战斗的节奏，而自己只能在对手的控制下疲于奔命。

不是对手！

周鸿烨最后一搏，强行将六个中级法印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不伦不类的魔法阵，硬吃了顾轩尘一击。碎裂的魔法阵释放出耀眼的白光，顾轩尘心高气傲，随手在自己身前设下防御，似乎对对手的进攻全然不屑一顾。然而当白光散去，对手却已不见踪影。

潜影立刻从阴影中蹿出，兔子一般地顺着周鸿烨的脚步发起追击。然而暗月的光辉再次洒下人间，潜影有些狼狈地扶着肩膀回来了，看着二少爷，咂了咂嘴：“被他逃掉了。”

“反正意思已经传达到了，走吧。”

父亲顾天痕与哥哥顾轩瑾想对大家说两件事情，只是事情不是从他们的嘴巴里讲出来，而是从潜影与顾轩尘的行动中被大家读出来。

第一件事：与白家结盟的贵族已经被顾家盯上了，如果什么表示也没有，那么潜影的下一个目标就可能是你。

第二件事：魔法之子不希望宫廷魔法师站在自己家族的对立面，在做出决定之前，最好先想想魔法之子的能力与地位。

周鸿烨都落荒而逃，几位打手自然更加不是顾轩尘与潜影的麻烦。轻轻松松地收拾掉了他们，两人班师回家。

“希望我能及得上您那位优秀的朋友一半。”潜影小心谨慎地观察着顾轩尘的表情。

“不，你比他可厉害多了，”顾轩尘笑了一笑，“只不过，他可比你有趣多了。”

迟了一会儿，在顾家。

今天大家似乎起得特别早。当顾轩尘注意到他们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疲倦时，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睡。

“过来，”顾天痕看到儿子回来，招呼他，“有事要对你说。”

“啊？”顾轩尘一脸疑惑。

“是林隐……还有法师高塔，”管家有些迟疑地为二少爷解释，“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法师高塔因为林隐屠杀同门的事情将他逐出了高塔，并发起通缉。还有就是——因为林隐与我们走得很近，法师高塔似乎决定要与白家结盟。”

顾轩尘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这倒不是最糟糕的，”顾轩瑾语气沉重地开口了，“从帝都到迷雾之森，最快也要十五天。林隐才走了多久？十六天？十七天？消息先传到高塔，在传到这里来，怎么样也要三十天吧？结果现在就到了？”这还没完，顾轩瑾继续说道，“林隐走了十七天，结果高塔的法师已经到了帝都了，都已经在白家住下了！都已经谈妥了结盟的事宜了！

“所以这件事……其实与林隐无关？”看着自己的哥哥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连顾轩尘都有些心虚了。

“林隐只是个幌子罢了，估计他也是被人陷害的。”顾天痕开口了，“现在白家与高塔结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了要开战的。”顾轩瑾说。

“等等，等等，”顾轩尘越听越糊涂，“你不是前几天才说白家绝对没胆子要开战吗？所以才让我和潜影四处施压，压迫白家退让？怎么今天就‘铁了心要开战了’？”

“情况有变。”顾轩瑾长叹一口气，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谋定而后动的感觉，然而战争的结果偏偏难以预估。

“怎么了？因为他们有法师高塔的帮助？”顾轩尘不以为然，“我是说，至少七成的宫廷魔法师都会听我的，法师高塔没了林隐，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法师高塔的问题！”顾天痕厉声喝道。

“是帝皇，”谢三的声音略微地在颤抖，“昨天夜里，帝皇驾崩了。”

即使是顾轩尘也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随着三贵族掌握大权，王室势力的缩减也势在必行。到了现在，整个王室就只剩下十六岁的帝皇与小他三岁的公主两人。

现在帝皇死了，公主是女子，无法承袭帝位。

那么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就将会是——

顾轩尘看着自己的哥哥，但是后者却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开战已经不需要理由，因为赢家将会得到一切。

帝位悬空，群雄逐鹿。战争的洪流很快就将席卷整个东部帝国，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贵族平民，无论强大弱小，所有人都将被卷入，任其摆布。

让失败者的白骨堆起重重高塔，胜者将沐浴在阳光之下，从今以后，子子孙孙，永袭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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