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2月初的陕北,大雪过后天气开始放晴,黄土高原掩映在一片茫茫的白色当中,偶尔露出一抹灰色,那是地面上的人们在扫雪。
位于延安城西北方向约5华里处的一处小山村杨家岭,只有十来户人家,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是依山而居,从山体挖出一个个拱形的洞穴,省掉地基和木材、砖石,便成了居家的屋子,当地人管之叫“孔窑”窑分数孔,依山而建,在厚厚的黄土层中打出一方空间,有着朴素的力学和美学元素在里头,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因为日军轰炸延安城而搬到这里的党中央机关,让这个不大的小山村热闹起来。
20岁的翟作军拿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在院子里扫雪,当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警惕地抬起头,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盒子炮上,直到发现来人才放开。
“主席......”
来者是中央军委机要股股长叶子龙,此刻也不过23岁,手里捏着几张电报纸。
“屋子开会呢,恐怕你要等一会儿,事情很急吗?”
“不算太急,主席之前过问过,我怕他着急就先送过来,等会就等会儿吧,来来,我帮你一起扫。”
两人虽然很熟,但从不谈论具体的工作,翟作军不会问他的电报内容,叶子龙也不会打听里屋在开什么会,两人分工合作,各自负责一边,很快就将院子里的积雪扫到了边上,过了一会儿,正中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年青女子挑开厚布帘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叶股长,主席正说到你呢,快进来。”
叶子龙不敢怠慢,小跑着进了屋,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呛人的烟味,由于没有点灯,他甚至分辨不出屋子里有几个人,只听到一个浑厚的湖南口音招呼自己。
“小叶啊,你来得正好,是不是恩来的电报啊?”
“主席。”叶子龙敬了个礼,把电报递过去。
电报是从重庆曾家岩50号发来的,从叶子龙的角度,主席高大的身材掩在满屋的烟雾中,只有左手上的烟卷一闪一闪地,浓密的黑发下宽敞的脑门皱起一道道纹路,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如既往,片刻之后,他看完了电文,递给炕上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子,新当选的六届中央委员张浩。
“看来,新四军的领导层问题已经浮于表面了啊。”
电文的内容很简单,由于感觉到不被信任,新四军军长叶挺借去重庆催饷的机会,向驻重庆的中央代表团团长伍豪表达了辞职的要求,这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电报在屋里几个人的手中快速传阅着,最后一个是时任党中央总书记、政治局委员、宣传部长的洛甫。
“我看恩来走一趟是有必要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新四军东进就无把握,上个月27日项英同志来电,4支队不听号令,擅自在当地扩军、戴季英同志做为该支队政治部主任无法开展工作等等,都有愈演愈烈之势,抗战过去一年半了,他们还在大别山地区徘徊不定,给了国民党以口实,这些问题是不是也一并解决为好?”
主席没有直接表态,目视众人:“洛甫同志说了他的见解,你们也都说说。”
离他最近的张浩开口说道:“叶军长和项英同志之间的矛盾的确不利于新四军在敌后的发展,如果军事指挥以叶为主,底下的同志会不会听从?毕竟还有党委、有东南局,党的领导是这支以南方游击队为主的队伍赖以生存的法宝,他们与国民党血战多年,思想这个弯一时之间恐怕很难转过来,项英同志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他有威望,有能力,相对来说,队伍更易受他的影响,叶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这与其说是一个指挥问题,不如说是一个组织原则的问题,即新四军究竟是不是党的队伍?”
主席依然不置可否,转向一位戴眼镜的男子,时任中央书记处书记、政治局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总政治部主任、华北华中工作委员会主任、八路军军政学院院长,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王稼祥。
“稼祥啊,你的意见呢?”
王稼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去年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我党已经明确了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提出在统一战线中必须坚持独立自主和又团结又斗争的方针,批判了统一战线工作中只讲联合不讲斗争的错误。指出,对于国民党的种种限制,应区别不同情况,分别采取“先奏后斩”、“先斩后奏”、“斩而不奏”、“不斩不奏”的灵活对策,绝不能把自己的手脚束缚起来。”
组织部长陈云马上接口道:“但是从东南局的反应来看,项英同志显然没有正确理解这一主张,依然处处只讲联合不讲斗争,对当地国民党的交涉中一让再让,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趋势,有时候看起来,一个党外同志比他还要拎得清咧。”
屋里的众人纷纷发言,他们都是留在陕北的中央委员和中央书记处书记,他们的发言基本上就代表了中央的态度,主席静静地听完,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停下来说道。
“张浩同志说得好啊,我们究竟需要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做为以留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的武装为主的新四军,情况要比别的部队复杂,老蒋不放心呐,想要派人渗沙子,被我们坚决抵制了,这才有了一个妥协的方案,那就是叶挺,他曾经是我党的同志,因为特殊的原因离开了组织,在思想上应该说是靠近我党的,但是毕竟是党外人士,在现阶段,我认为他留在党外更容易开展工作,所以呢,就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难,指挥困难,他不能参加党委会,听不到中央的决议,又要具体指挥战斗,人家还不一定听他的,可以理解嘛,总不好又要让牛耕地又蒙住眼睛,牛也是要撂蹶子的。”
他风趣地比喻引起了一阵轻笑,主席挥动手臂,继续说道。
“我建议啊,以中央的名义去电,请恩来陪同叶挺走一趟云岭,一是传达党的新形势下开展独立自主敌后抗日武装斗争的决议,二是做个说客哟,让我们的项书记和叶军长拍拍桌子骂骂娘,骂完娘了讨论一个好办法出来,把今后的工作做好啊,也包括了目前出现的那些问题,有什么问题该处理的处理,该解决的解决,中央希望新四军能在相对富裕的江南江北站住脚这个决心不变,立足当前打开局面,充份发展壮大,争取用2、3年的时间成为一支不可轻忽的力量。”
“主席说得对,就该这么办。”张浩首先开口。
“嗯,我看可以。”洛甫赞成道。
“老毛啊,电文还是由你来起草吧。”
王稼祥的提议,主席欣然应下:“好,我来写,写好了你们看一下,争取今天就发出去。”
事情讨论完了,众人纷纷告辞,主席与走在最后头的陈云讨论了几句在边区开展大生产运动的事情,这个决议是在1月26日的中央书记处会议上通过的,旨在打破日、伪、顽对边区的经济封锁,2月2日边区又召开了生产动员大会,主席在大会上提出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口号,号召边区人民不分职务大小参加生产运动,主席自己也在院子种上了瓜菜,并经常性地参加集体活动。
“敌人想封锁我们,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呢?饿死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还是自己动手吧,这就是我们的回答呀。”
“是啊,现在边区机关、部队,从各地前来的青年有2万多人,要完全解决穿衣吃饭问题只能靠我们自己。”
“这个问题呀,就要伯渠、富春同志想办法咯,你也是做过经济工作的,动动脑筋嘛,如何把经济工作搞上去,饿肚子要不得喔。”
“我一定努力。”陈云记下主席的话,又想到一件事:“八办传来消息,印度援华医疗队已经启程前来,预计4到5天到达延安,是不是派人迎接一下。”
“要得要得,国际主义战士喔,能来我们这里很不容易呀,让谢老(谢觉哉)代表边区政府把人家请进来,好好招待一下,到时候我们几个再出面为好,洛甫同志,你说呢?”
“主席的建议好,要让人家安安全全地出发,平平安安地到达,是不是派警卫团的骑兵连随谢老过去。”
“具体的事啊你们决定咯。”
将他们送出屋子,刚刚跨出门,突然听到一个极大的空爆声由上而下,反应极快的翟作军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主席身前,众人纷纷朝天望去,只见晴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在迅速地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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